☆、前世今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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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粤, 一座不知名的山谷, 因为来了一群特殊的人, 骤然变得神秘起来,进入山谷的所有通道, 都有人把守。

和山谷关口的严阵以待不同, 山谷内犹如世外桃源, 一处开阔的平地,临水而建了十几间竹屋, 屋前有一处水榭, 由一段木桥和竹屋相连。

水榭里, 一位四十余岁、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, 坐在竹椅上,一双深眸正远眺着山谷, 目光幽深, 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这时,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美妇, 手里拿着一件披风,披在了他的身上,语气微嗔,“陛下, 山里凉, 你总是忘了添衣!”

“妍儿,说了你多少次了,不要唤我陛下, 我想听你唤我璟哥或者夫君,就像你刚入府时那样。”成帝拉着周后的手,让她坐在自己身边。

“可是,这样不合规矩啊!”

“规矩是人定的,我就是规矩!”成帝嗔道。

说完,像是又想起来什么,洒笑道:“瞧我,这霸道的老毛病又犯了。以老二的性子,就算我回去了,他还能让我做这皇帝吗?我回去也只能是个太上皇了,我既不做皇帝了,你我便是寻常的夫妻,何须讲究这繁文缛节?”

看着成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周后有些恍惚,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。

她仿佛回到了他们初次相遇时的情形。那时候他清俊温润,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,情窦初开的她,便是迷失在他的笑容里,对他一见钟情。

后来,她才知道,他是个不被重视的皇子,因为他聪慧机敏。被皇后和太子忌惮,处处打压他。她嫁入了王府,亲眼看着他韬光养晦,暗敛锋芒,一路披荆斩棘,登上了权利最高峰。

随着他登顶皇位,他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,眼神越来越深不可测,她开始看不透他了,甚至有些怕他。

“你甘心吗?你才四十几岁便做太上皇?”

“有何不甘心的?我这辈子杀戮太多,手上沾满了鲜血,按闵先生的话说,我死后是要下地狱的,云氏给我下药,也是我欠云太傅一家老小一两百口人的性命,一报还一报。”

“你能这么想,说明你已经大悟了,闵先生说你体内的毒已经排出了六七分,完全排毒不可能,再待下去还是如此,只能慢慢调养,先生明里暗里已经给咱们下逐客令了。”

“走就走,看我走了,谁还和他对弈,这个闵老头,活该孤独,凤轩多好的一个孩子,也被他骂跑。”成帝赌气道。

“还有一个月就是元旦了,咱们出来这么久,也该回去了,珂儿临盆,硕儿大婚,咱们都错过了,心月怕是也临盆了,咱们可不能再错过辰儿大婚了。”

“你就是操心的命,珂儿硕儿有他们的母妃呢,心月有乾儿,你就不能安心陪我在这享受一下这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吗?”成帝无奈道。

“想我赵璟,这辈子也不是没有得到真情,有妍儿对我情深义重,这辈子我也算值了,妍儿,下半辈子,我会补偿你,到时,我会给你一个惊喜!”

“是何惊喜?”周后期待地问。

“回京师后,你就会知晓了!”成帝卖了个关子。

“对了,还有鸿儿,自从来到这,他就一直闷闷不乐,我想着,他还年轻,应是舍不得他那些妻妾,可我观察了些日子,他除了会提到自己的儿女,对府里的妻妾并不上心。你看他一个人在水边一坐就是半天,不言不语,我看了都心疼。”

“这一个两个的都中邪了,赵乾对那个苏才人宠的过了头,老七更不必说了,为了沈姑娘不碰其他女人,身为皇子,简直荒唐。还有这个鸿儿,也跟老七学会了,怕他在这无趣,我将伺候你的俩宫女赏给了他,这都小半年了,也没见他宠幸那俩宫女,鸿儿这又是为谁守身?”

“他不会还想着伊柔姑娘吧?”

“要不,让闵先生给他看看?闵先生除了会解毒看病,还精通祝由术、观人术。”成帝叹气道。

成帝是个雷厉风行的人,立马让人叫来了赵鸿,看着萎靡不振的儿子,成帝心中着急,“鸿儿,你是不是还想着伊柔姑娘?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弟媳了,你这么做有悖人伦!”

“父皇,母后,儿臣…?”赵鸿欲言又止。

“鸿儿,母后知道你重感情,可感情讲究两情相悦,辰儿和柔儿是患难之交,一个非卿不娶,一个非君不嫁,你又何苦折磨自己?天下女子多的是,你若是不喜欢你府里的那些妻妾,母后再为你张罗,你虽不是我所生,可毕竟是在我身边长大,母后看你日见消瘦,心里疼啊!”

周后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,赵鸿见状于心不忍,急忙道:“母后,是儿臣不好,让您担心了,儿臣会克制自己,不会做出有辱皇家声誉的事。”

“你母后是心疼你,只是,父皇想不通,你为何对伊柔姑娘如此执着?是因为她美丽吗?东元朝定能找出比她美丽的女子,只要你愿意,父皇这便让人寻来送入你的宁王府!”

“儿臣也不知为何,在吴江明明是第一次遇到她,却像是认识了很久。儿臣至今仍记得见到她时的情景,伴随着一阵刺痛的狂喜,那一瞬间,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。”

“鸿儿,你这是心病,闵先生精通祝由术和观人术,与其这么痛苦下去,不如借助外力,将她忘了。”成帝见赵鸿如此,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。

于是,成帝去了闵先生用来晾晒草药的竹屋,还没进屋,就闻到了一股草药香,成帝已经习惯了这种药香,这小半年,他可没少喝药,药渣子都能堆成小山了。

听见脚步声,闵先生头也未抬,只顾着侍弄自己的草药。

成帝对此早已见怪不怪,他调笑道:“闵老头,你可真是个怪人,你一个人住在这山谷里,成日和草药、蛇虫为伴,也不嫌孤独,你随我回京师,进太医院不好吗?”

“像你这种内心空虚的人,自然会感到孤独了,说吧,找我何事?”闵先生终于抬起头,看了成帝一眼。闵先生身着一身青袍,头发有些花白,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。

“恳请闵先生为三子施祝由术,诊治他的心病!”成帝冲闵先生拱了拱手。

“这才像个父亲应有的样子,待老朽准备一下,便为那年轻人诊治。”闵先生应允下来。

闵先生虽看着性子冷淡,却是医者仁心,他早就看出赵鸿心思太重,医者,不光要医病,还要医心。闵先生配好了草药,交于了周后,周后让南音拿去熬了。

赵鸿看着黑乎乎的汤药,眉头蹙了蹙,这老先生医术是没话说,可这些巫术,他是不信的,可又不好拂了父皇母后的面子,只好将汤药一饮而尽。

接着,他便被闵先生带到了一间屋子,这间屋子不大,里面除了一桌两椅,没有别的家什,连窗户都没有,若是关上门,便是一片黑。

赵鸿坐在竹椅上,看着闵先生手拿几张符咒,开始念念有词,他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,不一会儿,大脑便开始混乱,接着便失去了知觉。

闵先生将门开了一条缝,得了闵先生的允许,成帝和周后躲在门外,听闵先生一点点地引导赵鸿,通过他潜意识的话语,窥视他的内心。

周后屏住了呼吸,仔细聆听着闵先生一点点地窥心,越听越紧张,手心也开始冒汗,成帝见状,忙握住她的手。

太诡异了,祝由术竟能看到人的前世。上一世,鸿儿也是生母早亡,由当时还是成王妃的周后抚养,在他和赵乾四岁的时候,成王赵璟登基,十四岁的时候,被成帝封为宁王,他和太子赵乾关系亲近,是太子一党。

然而,接下来的消息,却让成帝和周后大吃一惊,两人差点叫出声,夫妻二人面面相觑,简直难以置信。

伊柔竟然是苏州府送选的秀女,是成帝的选侍!令人庆幸的是,伊柔入宫三年未被宠幸,不然,这就真的有悖人伦了。

帝后两人愈听愈觉得可怕,后年年初,便是成帝上一世驾崩的时间,而成帝驾崩后的事情更是令人震惊,鸿儿竟将伊柔偷偷救出宫,带回了宁王府,百般宠爱,宁王妃林若仪心生嫉妒,暗中告诉了皇后李钰。

李钰联合言官,让言官给赵乾施压,赵乾无奈,给赵鸿下了最后通牒,要么让伊柔死,要么褫夺赵鸿的亲王封号。最后,伊柔惨死,伊柔的父母也被林若仪联合苏州知府严文敬和吴江县丞秦文远,陷害致死。

令人称奇的是,上一世,赵辰竟然因为回报伊柔的一饭之恩,救了伊柔的弟弟妹妹。

周后站立不稳,身子眼看着就要向后仰去,被成帝一把搂住。成帝在心中暗暗叹气,莫说是周后一个女子,就连他一个杀伐决断的帝王,都觉得恐怖。

闵先生行完了祝由术,赵鸿也转醒了,只见他泪流满面,泣不成声,“柔儿,是我负了你,难怪你如此厌我恨我,我想补偿你,可我还有机会吗?”

成帝心情沉重地拉着周后,悄悄地离开了竹屋,他们不知该怎么劝导赵鸿,这种事只能让他自己去释怀,旁人帮不了他。

“妍儿,这件事,你我必须要烂在肚子里,小七和伊柔的大婚照常举行。难怪小七对伊柔如此痴情,伊柔两世都救了他。如果说鸿儿和伊柔前世是孽缘,那么,小七和伊柔今生便是天赐的良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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