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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苦觅夜鬼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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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俟勇听完,大惊失色。裕正泰!他为什么要引我去杏园镇58号。是要杀了我?还是另有企图?他想到了那张纸条上的“衤”,或许真的就是“裕”字。

万俟勇拍了拍荣桥的肩膀:

“加快速度。”

荣桥一脚油门踩下去,直奔湖心道。夜里的老裕茶馆显得格外冷清,门前的两个红灯笼将茶楼映照的光彩耀人。万俟勇走到门前,敲了敲。不一会儿,茶馆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。一个年轻的茶博士探出头来:

“万俟先生,裕老板只想见您一个人。”

万俟勇暗自笑了笑,心想裕正泰看样子早已准备好了,他独自一人跟着茶博士走了进去。身后,茶馆大门重重的关上了,万俟勇回头看了一眼茶博士。茶博士指了指二楼:

“他就在上面。”

万俟勇慢步登上台阶,待再转头时,发现茶博士已经不见了。他站在二层走廊里,闻到一股沁鼻的茶香飘了过来。走廊尽头的一间茶室大门敞开着,万俟勇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。越往前走,茶香愈浓,等到了门口,他看到裕正泰正坐在里面品玩茶道。

“一切无有真,不以见于真,若见于真者,是见尽非真;若能自有真,离假即心真,自心不离假,无真何处真;有情即解动,无情即不动,若修不动行,同无情不动;若觅真不动,动上有不动,不动是不动,无情无佛种;能善分别相,第一义不动,但作如此见,即是真如用;报诸学道人,努力须用意,莫于大乘门,却执生死智;若言下相应,即共论佛义,若实不相应,合掌令欢喜;此宗本无诤,诤即失道意,执逆诤法门,自性入生死。”裕正泰坐在一把红木椅子上,悠然自得的念道。

万俟勇在他对面坐下,看着裕正泰穿着一身白色绸料唐装,端坐在乌金石的茶盘后面,专心致志的品玩着茶盘上的龙泉窑青瓷杯,良久。裕正泰开口说道:

“万俟老板,我可是静候您很久了。”

万俟勇端起裕正泰送过来的青瓷杯,轻轻闻了闻,说:

“上好的水金龟!”

裕正泰顾自的端起茶盏,抿了一口,说:

“万俟老板,可曾找到夜鬼了?”

万俟勇心头一惊,心想这裕正泰果然不是凡人。他笑了笑,应道:

“夜鬼没有找到,不过有个叫张守谦的画家告诉我说夜鬼是。。。。。。”万俟勇说着将手指在茶盏里蘸了蘸,然后在桌子上写了一个“衤”字。

裕正泰瞟了一眼,大笑起来,他捋袖探臂,将万俟勇眼前的茶杯斟满,然后伸出手指蘸了蘸茶水,在衤字后面添了个谷字:

“张守谦没有写出来的那一半儿是个谷字。”

万俟勇听完,喜忧参半,喜的是这夜鬼终于有了下落,忧的是黄皮书被盗了。他点起一支烟,问道:

“这么说裕老板就是夜鬼了?”

裕正泰不紧不慢的说道:

“裕正泰就是夜鬼。但是,我不是裕正泰!”说完,他把双手放到耳际,用力往前拉扯脸皮。万俟勇看到那张脸皮后面渐渐的现出来一张圆润白皙的女人脸。

“万俟先生没想到吧?”那女人笑着说道。

这确实有些出乎万俟勇的意料,他不禁问道:

“你是?”

女人看着万俟勇微微笑了笑,脸颊上露出来一个浅浅的酒靥。

“万俟先生,我叫裕文心,是裕正泰的女儿。”

万俟勇大惑不解,他问道:

“那裕正泰现在何处?”

裕文心看着万俟勇说道:

“我父亲已经失踪20年了!”

万俟勇轻轻靠在椅背上,盯着对面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,掏出一盒烟,抽出一支,向裕文心示意了一下。裕文心笑着说道:

“请便!”

万俟勇点着烟,淡淡的吸了一口,意味深长的说道:

“失踪?”

裕文心答道:

“对!失踪!1965年冬天,我13岁,父亲当时是部队里的参谋,母亲是一所医院的护士,我们一家人过得虽不富裕但也其乐融融。但是有一天,父亲说部队有紧急任务,便匆匆离开了家。我当时印象很深,父亲走时,只带了一个背包和一张全家福。直到1968年冬天的一个晚上,父亲狼狈的回到了家里,和以前那个高大健硕的父亲相比当时的他清癯瘦小,丝毫看不出那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。父亲回来后,性格也变了很多,除了沉默就是大发脾气。夜里他经常大叫着惊觉而起,然后就摔砸家里的东西。母亲实在无法忍受,便偷偷的离开了我和父亲。但厄运也随之降临。1969年深秋,一天夜里,父亲将我从梦中叫醒,他抱起我将我放进了地窖里并且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。”裕文心说到这,眼角突然湿润了。万俟勇静静的看着她,问道:

“后来发生了什么?”

“我听到了激烈的打斗声,之后父亲便失踪了。”裕文心说着站起身,走进茶室里面的一间小屋子。不一会儿,她捧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子走了出来。裕文心将木盒放到了茶桌上。万俟勇看了看,木盒花梨木材质,整体紫红。裕文心打开木盒,里面有一个卷轴,他拿出卷轴递给了万俟勇:

“这是父亲最后留给我的。”

万俟勇展开卷轴仔细浏览了一番,原来这卷轴是一幅地图。裕文心让万俟勇将地图抻开。然后拿起茶桌上的酒精灯,在地图下面慢慢预热。那地图渐渐现出了真容:云州通行图。

万俟勇将地图铺在地上,仔细的看着。这张地图有四个明显的标记:第一个是在老裕茶馆所在的静心湖畔标记着“夜鬼”;第二个是在兴复县杏园镇附近标记着“黄皮书”;第三个是在凤山公墓附近标记着“向导”;第四个。。。。。。万俟勇颇感意外的看到在三省书店的附近标记着玉爵匙。万俟勇抬起头,指着第三和第四个标记问道:

“这向导和玉爵匙是什么意思?”

裕文心笑了笑,说道:

“万俟先生明知故问?这玉爵匙不就在你手里吗?”

万俟勇怔了一下,心想我手里的那支玉爵莫非就是地图里标记的玉爵匙?万俟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说:

“裕女士的话我有些不太明白。”

裕文心轻轻靠到椅背上,看着万俟勇说:

“万俟先生大概真的忘记了。有些时候,一些记忆就是喜欢和我们捉迷藏,我们不知道他藏在哪个角落,也许不经意间又能摸到他。既然万俟先生忘记了,那我就旧事重提,再给您说一说。”裕文心指着那张地图说道:

“这地图原名叫活图,据我父亲说是一个叫祝顕的人绘制的,这地图之所以叫活图是因为图上的四个标记会随时变化。那第一个标记叫夜鬼,指的就是我父亲裕正泰。第二个标记黄皮书据说是一个叫巫昌作的人写的,里面记录了进入云州城的路径,这本书只有我父亲能通读。第三个标记向导,父亲说只有找到这个向导才能找到云州城的大门。第四个标记玉爵匙,原本是埋在皇陵里的酒器,这玉爵匙非同一般,它有亲疏之分,亲着注水便成酒,疏着注水便成毒,它是打开云州大门的钥匙。”

万俟勇突然想到了耿元华让他喝的那杯红水。

“大家都以为找到了黄皮书和夜鬼就能进入云州城,殊不知没有向导和玉爵匙,一切都是徒然。”裕文心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说道。

万俟勇站起身,走到窗前,窗外难得的皓月当空。他看到老伏尔加停在离茶馆不远的地方,荣桥和图三坐在车里困倦的打着瞌睡。

“那云州奇木到底是谁?”

万俟勇突然发问让裕文心有些措手不及,她犹豫了一下,答道:

“不认识,不过云州奇木说他就是云州迷案里的那个胡奇真假就不得而知了。”

万俟勇听完,越发的对老卜的话深信不疑。他继续问道:

“那是谁杀了他?”

裕文心摇了摇头。万俟勇盯着裕文心的眼睛,见她目光坚定,想来她也许真的不知道凶手是谁。

“云州奇木为何到老裕茶馆?”

裕文心端起茶壶,漫不经心的说道:

“他说要找一个人但是他没有说这个人是谁。”

万俟勇继续追问道:

“裕女士是否认识张守谦?”

裕文心点了点头,说:

“认识,他是我父亲的朋友。当年,母亲不辞而别后,张守谦就经常去我家,那时候我家里的生活也全靠他接济。”

万俟勇突然走过去,轻轻按住了裕文心手里的茶壶:

“那裕女士为何让图三把我引到白尖顶教堂?”

裕文心转头看着万俟勇,良久,说:

“是想让你把那本黄皮书拿出地宫!”

万俟勇慢慢松了手,将烟蒂捻灭,冷笑着问道:

“裕女士既然知道黄皮书在地宫里,为何不自己去拿?”

裕文心突然笑了起来,她说道:

“您以为那书谁都能拿吗?巫昌作可不是傻子,他在那书里施了符咒。只要亲眼看到书上的文字,就会骨肉消融顿成揎草,你难道没见到石室里的那张皮囊吗?那都是有非分之想的人,可惜。。。。。。当然,用过玉爵的人就另当别论了。”

“这么说来,那本黄皮书现在。。。。。。”

裕文心会意的点了点头,说:

“在我手里!除了用玉爵匙喝过水的人也只有我能有办法拿走它。”随即裕文心向门外喊了一句:

“打开黄皮书。”

话音未落,万俟勇惊讶的看到活图上的第二个标记移位了。

“万俟先生,我对去云州城没有丝毫兴趣,我只想用这本黄皮书和您手里的玉爵匙换回我父亲。”

“这么说你知道裕正泰在哪?”万俟勇问道。

裕文心点了点头。

万俟勇将烟蒂捻灭在烟缸里,凑近裕文心说道:

“你就能肯定我会把玉爵交给你吗?”

裕文心嘴角微微翘了翘,针锋相对的说:

“您不想见到四样东西同时现身然后据为己有吗?”

两个人彼此对视着,良久,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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