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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尹老便道:“那我再添二十两,凑个整数一百两,你看如何?”

  一百两,虽然差强人意,现下看来还算公道。

  林致远应了,尹大夫立刻唤徒儿取银子来,自己将这些药仔细地用黄纸分别包了,拿到后头的柜子里锁好。

  林致远收了银子,又从袖中拿出两只小瓷瓶,里头是他制好的成药。

  一瓶是贵价的人参养荣丸,另一瓶是便宜的蘋薯丸。

  尹大夫验了药,就知道林致远此番恐怕是想试水,往后肯定有成批的成药供应,便开出两瓶一百两的高价。

  这回林致远倒没讲价,收了银子便告辞。

  药馆门口放着林致远早上买好的菜,装了整整一大篮子。

  林致远拎起篮子瞧了瞧,里头的那条大鱼鼓着眼珠子,腮还在动。

 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,提着一篮子菜穿过街道,往一品豆花的地方走去。

  此时日影西斜,大朵大朵的火烧云铺满天空,红彤彤一片。

  雨花街上不少店家已经挂上歇业的牌子,大伙儿坐在一处说话玩笑,饭香处处可闻。

  林致远见一品豆花大门紧闭,长眉微皱,伸手叩了几下门。

  累了大半个时辰的裘化真终于将奶油做出来了,此刻正歪在椅子上打盹儿。

  突然听见有人在外头叩门,她睁开眼,懒得不想动弹,好一会子才起身。

  门打开,对上那张明月清风般的脸,裘化真微微吃惊:“林致远,怎么是你?”

  “除了我,你希望是谁?”

  林致远见她头上包着花帕子,身上穿着样式古怪的罩衣,粉嫩嫩的小脸蛋上沾了不少灰面,忍不住笑了。

  “我还当是隔壁家的王嫂子呢。”

  裘化真嘀咕,又说道:“林致远,你怎么还不回去,再晚路就不好走了。”

  “不好走便不走了。”

  林致远扔下这句话,提着菜篮子径自进屋。

  裘化真诧异极了,忙跟着跑进去。

  这位小爷买这么多菜过来,难道想和她搭伙儿?

  林致远将菜篮子搁在桌上,回头严肃地看着裘化真:“化真,你是不是忘了吃我给你的药茶?”

  裘化真愣了。

  林致远对他千叮咛万嘱咐,她原本一回来就打算泡茶。

  后来去了隔壁,锅里的水烧干了,她回头就把这茬给忘了。

  林致远见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,眯起漂亮的眸子,不悦地挑眉,裘化真顿时头皮发麻。

  他对她招了招手:“过来。”

  裘化真期期艾艾挪着小碎步过来,绞着手指道:“林……林致远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  林致远叹气道:“我叮嘱过你几次,你居然还是忘了。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么?”

  裘化真一阵心虚:“对……对不起,我太忙了,所以……”

  话未说完,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焦糊味儿,裘化真顿时一声惊呼,提着裙摆转身冲进灶房。

  才这会子功夫,枣泥馅就糊了。

  裘化真心疼地直跺脚,端起铁锅,准备把里头糊掉的枣泥馅儿铲掉。

  林致远看着她欲哭无泪的小模样儿,接过她手里的锅:“这个我来,你且去忙别的。”

  裘化真默默地看他一眼,他已经端着锅去了外头,便收回目光,开始忙活别的事儿。

  糖粉没打,绿茶粉和杏仁浆也没磨、莲子米和薏仁忘了泡发……

  裘化真一个头两个大,在心里理了一下次序,开始干活儿。

  等到第一锅奶油糕点架上蒸锅,天都黑了,林致远从外头进来。

  “化真,来吃饭吧。”

  林致远扬了扬手中油津津的牛皮纸包。

  裘化真闻到香味儿,这才发觉自己早饿了,立刻跑过去。

  “驴肉火烧,林致远,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?”

  裘化真撕开油纸,十分欢喜地说道:“呀,是王记的,我一直想吃可没空排队,这个点人很多吧,林致远,谢谢你。”

  裘化真有点儿小感动,捧着火烧小口小口地吃起来。

  这火烧太烫,她怕吃急了烫舌头。

  林致远见她没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,满意地勾了勾唇角。

  他从地上的篮子里拿出芙蓉虾饺和鱼片菘菜粥搁在桌上,说道:“火烧吃多了上火,多吃点粥。”

  裘化真“嗯”了声,瞧见桌上的虾饺和菜,心里一暖,突然觉得林致远还是很体贴的。

  从这点上看,倒是个不错的相公人选。

  “化真,你的脸好红,是不是想到我,心里很感动?”

  林致远放下勺子,一双波光滟潋的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,把她心事猜了个透。

  裘化真的脸先前只有一点儿红,现在立马红透了,连耳根子都快烧起来。

  她放下勺子,抗声道:“才不是呢,我是吃热了。”

  她起身:“我饱了,你慢慢吃,我还得干活儿呢。”

  林致远也跟着起身,不容拒绝地说道:“我帮你。”

  裘化真便随他去了。

  她如今正缺人手,送上门来的不用裘不用。

  外头的人她信不过,怕偷学了她的方子。

  林致远就不同了,看个诊轻轻松松就能得几百两银子,哪瞧得上她这种辛苦钱?

  俗话说得好,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。

  在林致远的帮助下,裘化真的效率提高了很多。

  林致远虽是个大夫,却能事事提点于她,而且捏出来的点心精致异常,每一个都像过了模的,令裘化真惊讶极了。

  “林致远,你……你是不是跟你娘亲学过做点心呀?”

  他才刚上手,怎么可能做得比她还好?

  “一通百通,我瞧瞧就知道了,还用专门去学么?”

  林致远说得云淡风轻,裘化真却从中听出了浓浓的鄙夷,不禁一阵气苦。

  人比人气死人,这林致远看看就会做了,自己上辈子初学烘焙时失败了好多次,浪费了大几百人民币的材料,才做出第一只有模有样的点心。

  当时她还高兴的不得了,如今和林致远一比,瞬间被轰成了渣。

  林致远见她十分失落,便劝她:“你无需和我相比,比起旁人,你已比他们强了许多。”

  裘化真哼了一声,见水滚开了,最后同林致远一道,将最后两锅奶油点心架上了灶。

  “终于能歇会子了。”

  裘化真点了点数,桌上大概有五百只点心。

  加上马上出锅的两百只,再做一批奶油布丁,如此就够了。

  裘化真舒了口气,一转头,外头的天都黑透了,她忙起身说道:“林致远,今儿个真是多谢你了。现下天很晚了,我给你雇辆马车回去吧。”

  如果没捅破这层窗户纸,自己或者还会请他留宿,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发暧昧,她可不敢留他过夜。

  况且汪家的亲事还没退,若在此期间闹出什么不好听的,无论如何,到时吃亏的都是自个。

  林致远见她下了逐客令,只笑了笑,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打算。

  他放下茶杯,拈起一只软乎乎裘嫩嫩的奶油糯米糍咬了一口,眸子微眯:“不错,怪不得卖得这样好?半两银子一只也值得。”

  眼前的少年如此厚脸皮,裘化真哭笑不得:“林致远你得走了,再晚连车都雇不到。”

  话音刚落,外头传来一马嘶,伴着裘老四的大嗓门:“化真,俺给你送羊奶来了。”

  “呀,是四叔。”

  裘化真吃了一惊,想起自己要裘老四送羊奶的事儿。

  现在林致远在她这儿,若是被四叔瞧见,到时有一千张嘴自己都说不清。

  她立刻对林致远道:“你就呆这儿别出来,也不准出声,我去去就来。”

  林致远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,心下好笑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
  裘化真反手关了灶房的门,理了理头发,这才出去开门。

  夜色中,裘老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,咧嘴对裘化真笑道:“化真,俺给你挤了四桶羊奶。都是刚挤的,还热乎着哩。来,俺帮你提进去。”裘老四说着,从马车上将桶卸下,稳稳地提到屋子里去。

  “化真,这么些羊奶用得完么?可别放坏了呀。”

  裘老四不是个多嘴的人,尽管他心里好奇,也很少问裘化真这些事情。

  这回他实在是奇怪,又听到了裘老头和裘老太的一些话,因此才问。

  裘化真笑眯眯地说道:“四叔别担心,我用得完呢。以后你把羊养好了,产奶多了,婶儿要给你加工钱的。”

  裘老四听了,一张黑黢黢的脸儿顿时涨成酱紫色,摆着手说道:“化真,这可不成哪……咱村在镇上帮工的,干了一辈子的也没黄嫂子给俺开的工钱高。俺没读过书,也不晓得啥大道理,但却知道一条,那边说做人要知足,你们要是再给俺加工钱……俺……俺心里不踏实,俺就不想干了。”

  裘老四是个憨厚淳朴的乡下汉子,他觉得这二两银子的工钱都是黄湘玉瞧在裘化真的面子上给的,自己受之有愧。

  若再贪心,便是不知足了。

  裘化真见裘老四品性赤诚,不由生出敬佩极了。

  若是裘家那起子人都像裘老四一样想,那不就是吗烦恼了没了么。

  裘化真说道:“知道了四叔,嫂子还按现在的工钱给你,你就安心干吧。”

  “好嘞。”

  裘老四这才露出笑脸,提起两桶羊奶往后边走去。

  “化真,这东西沉得很,俺帮你提到灶房去,省得你折腾。”

  林致远就在灶房,裘化真赶忙拦在前头住:“四叔不用了,我这个是洗澡用的……不是吃的。”

  “这个还能洗澡哩,那得多浪费哪……”

  裘老四咂嘴说道。

  裘化真忙解释:“我身上长了藓,痒得很,要用这羊奶泡澡才能好。”

  “哦,怪不得你要得这样急。那叔儿先回去,明儿个一早再给你挤些送来。”裘老四说道。

  裘化真干笑:“四叔不用了,这些够我用两天了,后儿再给我送吧,也让那些羊歇歇。”

  “好嘞,俺回头给它们多喂些黍子和豆壳儿,好多产些奶。”

  裘老四最后给车夫结了账,准备走着回家。

  裘化真立刻制止了,又给了车夫六百个钱,让他仍驾车送裘老四回去。

  车夫本见天色太晚,本有些不愿,后见裘化真给的钱比往常多了一半,这才笑眯眯地应了。

  送走裘老四,裘化真回屋,林致远已经坐在前堂看起书来。

  方才折腾了一番,现在已经过了两更天,林致远肯定不能再回去。

  这下终于遂了他的意。

  裘化真怨念地看他一眼,没理她,转身钻进灶房做奶油布丁去了。

  林致远放下书本,跟在她身后,帮她将羊奶拎到灶房。

  小花睡了一觉也醒了,此刻闻到了新鲜羊奶的香味,摇着尾巴围着裘化真汪汪直叫,想讨奶喝。

  裘化真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,给小花倒了一碗羊奶。

  林致远瞧见小花,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:“这只狗崽……长大了可不得了。”

  正在擦桌子的裘化真回头问道:“小花有什么问题吗?”

  “你看它的耳朵,再看它的尾巴。”

  裘化真闻言放下抹布,蹲下身子捏了捏小花的耳朵。

  小花从喉咙里叫了一声,知道摸它的人是裘化真,便放松了警惕,接着用淡粉色的小舌头舔羊奶。

  林致远不禁失笑:“这狼崽子跟着你还真转了性儿,和哈巴狗一样听话。”

  裘化真“嗖”地一声站起来,瞪大眼睛指着小花:“林致远,你说小花……小花它是狼……”

  “这怎么可能,它不会像狼一样嚎叫,毛也是花的,它还会摇尾巴呢,狼的尾巴不是不能翘起来么?”

  林致远见裘化真居然懂这些,不由有点儿吃惊,他深深地看她一眼,细细解释给她听:“小花是狼和狗的杂交狼犬。这样的狗崽子在京城好些人养,特别是那些武将的人家,子弟不论男女都爱养这个。你瞧,小花的眼睛在黑暗里特别亮,黄中泛绿,这是狼的特征。还有它的耳朵,比一般的狼犬薄而且尖,尾巴虽然能卷起,但却较家犬粗硬。我可以确定,小花有一半狼的血统。”

  上辈子他就养过一只和小花一样的杂交狼犬。

  不过那只狼犬的名字比小花的威风多了,名唤追风,生着健壮的四肢,淡青色的毛,尖利的狼牙,真正的狼见了他的追风都害怕。

  前世自己刚上战场时武艺不精,好几次若不是追风在,自己早成了刀下亡魂。

  不过追风后来在一次针对他的阴谋中护主而死,死前血液染红了整个身子,腹部破开,肠子被利刃生生挑出。

  即便隔了一世,林致远想起追风还是觉得心情沉痛。

  裘化真知道小花有狼的血统之后,心里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。

  她运气可真好,就连随便养的狗也比别人家的威风。

  她摸着小花毛茸茸的小脑袋,已经在心中描绘出它将后来长大后龇牙咧嘴,仰头狼嚎的样子。

  “怪不得那天受了那么重的内伤都好了,原来你是狼崽子呀。小花,你说我要不要给你换个名字呀,小花这个名字太土气了,和你的身份一点儿也不相配……”

  裘化真絮絮叨叨地说着,仰头问林致远:“林致远,你书读得多,帮小花取个名字吧。”

  林致远笑着说道:“我觉得小花就挺好,不必再换。”

  “哦。那好吧。”

  裘化真揉了揉小花的短耳朵:“你还是叫小花吧,我们都叫习惯了,想来你也听习惯了。”

  经过小花的插曲,再等裘化真把布丁倒到模子里去,三更都过了。

  裘化真最后累得狠了,布丁还没成型,她便支撑不住,趴在灶台上睡着了。

  林致远将她抱回内室的床上,给她解下罩衣,脱了鞋袜,再散开她的头发,给她轻轻盖上被子。

  油灯吹熄,淡淡的月光照进来,洒在窗前。裘化真嘤咛一声,翻了个身,一头瀑布柔滑的长发横了过来,落了林致远满手。

  发丝微微清凉,缠上他玉裘的手指,他便绕了一缕头发在指尖。

  缠缠绕绕,层层叠叠,就像他兜兜转转的前世今生,也像他们的相遇。

  虽是偶然,却又牵着命运的红线。

  林致远心下一动,袖中划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,在夜色中泛着冷光。

  手微微一动,一缕秀发落在掌心。

  他将头发小心地装入一只素色的锦囊,贴身藏好。

  然后起身去了外间。

  第二日天光大亮,裘化真才醒。

  她一骨碌爬起来,愣了一瞬,随即抱着头尖叫起来:“呀,我怎么会睡着,布丁昨儿个还没做完呢,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……”

  裘化真披着衣裳光脚往灶房跑去,林致远在门口将她拦腰抱起,面色带了微怒:“地上凉,你怎么不穿鞋袜?”

  “林致远,放开我,我的布丁全毁了,我要去瞧瞧。”

  裘化真在他怀里挣扎,林致远淡淡瞥她一眼:“既然毁了,何必再看。先把鞋袜穿好。”

 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床上,握住她冰凉的脚,给她套上袜子。

  裘化真忍不住红着脸啐道:“林致远,你……你不知羞耻,女孩子的脚岂能随意碰……”

  林致远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你又不是外人,我为何不能碰?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这话说的就更不要脸了。

  裘化真又气又急,林致远笑着说道:“穿好了,去吧。”

  裘化真哼了一声,跳下床进了灶房,却发现灶台子上干干净净的,连一丝灰尘也没有。

  昨儿晚上她没做完的布丁,如今已经搁在了一旁的台子上。

  昨儿她睡着后,林致远居然帮她把奶油花都裱好了,而且比她自己做的还要精致。

  这些东西看起来简单,做起来却费时。

  他昨儿一宿都没睡吧?

  念及此,裘化真的心不由变得柔软起来。

  她低头,眼中隐约有了泪意。

  自她这一世重生在裘家,处处谋划,耗尽心思,只为求个安稳舒适,却无人能替她遮风挡雨。

  柳氏、裘馨儿……甚至裘蕊儿和黄湘玉,她们即便再有心,也只能站在自己身后。

  前有虎视眈眈的裘老头裘老太,后有拖后腿的包子爹娘,很多时候,裘化真都想放弃,但一想到护着她的姐姐和可爱的小妹,她便咬牙撑了下去。

  时至今日,也只有林致远懂她,且能站在前方,替她遮风挡雨。

  在他身边,她可以安心地歇息。

  不管发生什么,他都能替她料理清楚,被诬陷那回如此,这回也是如此。

  他待她真好。

  “化真,你怎么了……”

  见裘化真低头不语,林致远有些奇怪,裘化真吸了吸鼻子,林致远立刻慌了:“化真,你怎么哭了?可是身子不舒服?”

  说着拉住她的胳膊,要替她诊脉。

  裘化真擦了擦脸上的眼珠儿,带着鼻音问他:“林致远,你为何对我这样好?”

  林致远哑然:“傻丫头,我对你好……这有什么奇怪的?”

  裘化真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,锲而不舍地问道:“林致远……你……你喜欢我吗?”裘化真的眼睛黑裘分明,亮晶晶的,林致远觉得,就是天河里最耀眼的星子也不过如此。

  此时此刻,这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,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倔强,唯恐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个表情。

  眼前的少女,就像坚硬的河蚌露出最柔软的内里,里头那颗珍贵的珍珠呈现在他眼前,就是她的真心。

  林致远与她对视,墨色的眸子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,裘化真一颗心渐渐沉下去。

  正当她绝望之际,他突然开口说道:“喜欢的。”

  喜欢的。

  这轻飘飘的三个字,让裘化真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处。

  她知道他是个骄傲的少年,特别是在这样的事情上,他没必要,也不屑对自己说谎。

  裘化真扬起甜甜的笑容,对他说道:“从今往后,你要记得你说的话。若是忘了,我饶不了你。”

  林致远一愣,随即笑了。

  他的化真和别的女子总是不同。

  她不像那些女子那样柔软、顺从,她身上有一股生机勃勃的活力,让他觉得和她呆在一起,不管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,笑一笑就能过去。

  正在此时,小豆子带着两个伙计拖着板车来取奶油糕点,在外头叫门。

  林致远指了指桌上的那碗粥,对裘化真说道:“我来吧,粥快凉了,你先吃。”

  裘化真说道:“你等会儿,我同你一块儿去。”

  粥是皮蛋瘦肉粥,里头放了虾仁和多多的葱花,鲜香软糯。

  粥放已经得温凉,裘化真一勺接一勺,很快便吃完了。

  她开门让小豆子进来,小豆子进门见到林致远,一双眼睛都快黏在他连上了,过了会子,转头问裘化真:“化真姐,他是谁呀?

  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,生得比大哥还要好看许多。说不定他也想娶化真姐当老婆呢。

  念及此,小豆子的目光便带了丝敌意。

  林致远敏锐地察觉到了,只淡淡一笑,并未放在心上。

  小豆子见他不理会自己,当下有些恼怒,裘化真拿手敲了敲他脑袋:“一大清早过来偷懒,要知道为着做这些糕点,我可是一宿都没合眼,还不给我麻溜点儿。”

  “来了。”

  小豆子丢下林致远,和裘化真他们一起将装了点心的匣子小心翼翼地搁在马车上。

  林致远见裘化真亲自搬东西,便换了她下来,让她在一旁呆着。

  裘化真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,当下便抱着笑眯眯手臂站在一旁,时不时地叮嘱他们放好点儿,轻点儿别磕着。

  林致远听着裘化真在一旁叽叽喳喳,不由弯起唇角,小豆子抬头瞧见,一时愣住。

  “化真姐,这小裘脸是谁呀?”

  走前小豆子将裘化真拉到一旁小声问道。

  裘化真见他说林致远“小裘脸”,立马重重赏他个暴栗。

  “臭小子,姐姐平时裘疼你了。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。”

  小豆子顿时警铃大作,货一送到珍馐坊,他便向叔父告了个假,撒丫子跑到牙侩行找沈思齐去了。

  沈家的牙侩行迄今已经做了三代,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大明街,占了足足六开门的地儿。

  店门此刻开着,沈思齐一身青色杭绸直裰,腰间系着一块青玉,坐在椅子上和小徒弟说话,见小豆子跑得满身是汗,沈思齐笑道:“今儿怎么不去裘姑娘那边取糕点,往日不是最喜欢做这个?”

  “都什么时候了还提糕点的事儿。大哥,你要是再不赶紧的,化真姐就要被个人模狗样的小裘脸拐跑了。”

  沈思齐奇怪道:“小裘脸?你会不会看错了。”

  裘姑娘那样聪慧的人,怎么会瞧上小裘脸?

  再说她是洁身自好的人,和那沈家的婚还没退,怎会和另外的男子有了牵扯。

  小豆子想起林致远最后看自己的那个眼神,浑身汗毛一竖:“总之有人打化真姐的主意,那家伙模样儿生得好,心里却焉坏着呢。今儿一大早我没来的时候他就到了,在化真姐身旁端茶送水,还帮着干活儿,那叫一个殷勤,偏化真姐吃他那套,还对他笑呢。大哥,你可得抓紧了……”

  沈思齐知道弟弟有些不着调,当下只笑了笑。

  但他说得煞有其事的,自个晚间还是得过去瞧瞧。

  裘姑娘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好姑娘,况家里也同意,定不能轻易拱手让与他人。

  沈思齐想到这里,突然记起裘化真昨天托付给他的那件事,他叫来一个伙计问道:“小顺子我问你,刘平可回了黄家村?怎么到现在也没带个口讯回。”

  “平哥昨儿个下晌就回去了,现在肯定在村里。沈爷可要唤他回来?”叫小顺子的伙计察言观色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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