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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觉浅大师坐在一只蒲团上,手里握着串木质佛珠。

  裘化真见了,不免吃惊。

  因为这位大师看起来实在年轻。

  且五官生得端正俊美,用俗语来讲就是很有佛相。

  特别是他的一双眼睛,湛蓝无垢,清澈如泉,仿佛一眼就洞穿所有的秘密。

  裘化真被他瞧着,心生敬畏,觉浅突然问林致远:“这位姑娘就是林兄的意中人?”

  语气熟稔,带着调侃。

  裘化真怔住。

  觉浅接着道:“姑娘是想算命,还是求姻缘?”

  不待裘化真回答,林致远立刻把裘化真的生辰八字递过去,说道:“姻缘。”

  裘化真一头黑线,他是何时知晓了自己的生辰?

  却听觉浅惊讶地道:“呀,奇怪,这位姑娘和你一般古怪,我竟算不出姻缘。”

  林致远长眉微挑:“那命格呢?”

  “自然也算不出。”

  觉浅似乎有些生气:“林兄从哪里找了这样一位姑娘,莫非故意砸我招牌?”

  林致远面色恢复如常,握住裘化真的手淡笑:“既算不出,那便告辞了。”

  语气中竟有淡淡的愉悦。

  裘化真任他牵着,心神一阵恍惚。

  觉浅说她和林致远一样瞧不出命格。

  她是穿越而来,林致远会不会同她一样……

  她心神巨震,抬眸看向林致远,林致远眸光幽深朝她看来,其间含了几许炙热。

  刚要开口询问,林致远揽住她柔软的腰肢,将她压在粗粝的树干上,缠绵的吻瞬间落下。

  唇齿相融间,裘化真呼吸不畅,裘嫩的脸颊绯色渐生,却反手勾住他的脖子。

  这一刻,两个身怀秘密的人竟然生出心意相通之感。

  裘化真想,我不是一人,他也和我一样,我们都不属于这里。

  这让她心里生出小小的窃喜……和归属感。

  林致远则暗暗在心底发誓:“这一次不管她是不是阿瑶,我都不会再放手。”

  回去后,林致远一连消失几日。

  算时间朱氏的人已经来了,他要先解决这件事情。

  其间大郎果然翻了案,有人一口咬定是自己杀了那混混,且人证物证俱全,陈大人询问过死者家属后,将案子结了。

  林致远办事向来可靠。

  大郎沉冤得雪,最后判了流放,裘家人依依不舍送到城外。

  裘化真居然也去了。

  临走时她支开其他人,和大郎说了几句悄悄话,大郎居然哭了起来,再抬头,看向裘化真的目光只有感激。

  周小莹得知大郎翻案,却吓得花容失色,如坐针毡。

  当天夜里,她戴上斗笠,去一家偏远的药铺里买了堕胎药,没想正是这个举动,给她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。

  那堕胎药不知是药效不够还是与她体质不和,她吃完五六天,胎儿都没下来,只是淅淅沥沥地流着鲜血,肚子隐隐作痛,像是月事来了一样。

  周小莹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孕。

  毕竟那时才十来天,误诊也是有可能的。

  林致远不在,周小莹不敢请大夫。

  渐渐的,她相信了自己没有怀孕的“事实”。

  林大成最近也没来找她,许是对她腻了,至此她的一颗心又开始活络起来,每天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去邻村的姨母家串门。

  姨母一家虽然听到些风言风语,但奈不住周小莹生得漂亮,手巧嘴甜,当下就给周小莹做起了媒,最后竟被一家姓余的地主家的儿子瞧中。

  那余公子儿子在镇上读书,和汪如笙是同窗,生得斯文俊秀,自小立志要找个绝色的。

  而周小莹虽不是绝色,却分外娇弱惹人怜爱,余公子在周小莹的精心安排下,“不小心”冲撞了她,自此念念不忘,死活要娶她过门。

  余公子是老来子,爹娘十分溺爱,见儿子以死相逼,最终点了头。

  周小莹欣喜若狂,就在余公子的娘亲带着媒婆上门提亲时,却发生了一桩意料之外的事。

  未来的婆婆余夫人刚问过周小莹生辰八字,周小莹羞答答地给婆婆敬茶,没想腹中突然绞痛起来,竟疼得她一头栽下去。

  余夫人大骇,忙用自家马车送周小莹到医馆,余公子得了信课也不上,跑到医馆去候着。

  没想到周小莹下身血流不止,最后竟娩出一个死胎来。

  余家登时大怒,包括那位做了王八的余公子,当下连杀了周小莹的心都有。

  在余家有意的宣传下,这件事似长了翅膀,一夜传得遍整个清风县。

  周家哪有脸面再呆下去,只得收拾了东西灰溜溜地离开了清风镇,去别处谋生。

  当裘蕊儿得知这件事,跑来和裘化真讲:“化真,那周小莹可真是……幸亏老天有眼,这件事提早被发现,不然余家可亏大了。”

  裘蕊儿拍着胸口。

  如果定亲后发现周小莹怀孕,即便是退婚,余家声誉还是会蒙羞。

  余公子日后想再找到一门如意的亲事就难了。

  不过……真的是老天有眼么。

  裘化真甜甜一笑,露出细糯的小牙齿。

  “姐,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,坏事做多了终究会有报应。”

  裘蕊儿深以为然:“是呀,还好大郎不在,他若知道心里该多难受呀,毕竟他那么喜欢周小莹。”

  “是呢。”

  裘化真点头附和。

  送走裘蕊儿,她拎着两匹尺头,去沈家向沈思齐道谢。

  沈思齐见裘化真来了,十分高兴。

  “沈大哥,这件事情多谢你。”

  裘化真郑重说道。

  沈思齐看向她的目光便多了一丝慎重。

  其实在整件事情中,他出力甚少。

  他不过应她请求买通药铺,把周小莹要的堕胎药换成调经药,然后遣人盯着周小莹,必要时“帮”她一把。

  是眼前娇柔的少女,她算无遗策,竟将所有的事情都预料到了,这才有如今的结果。

  到底是怎样玲珑的心思,才能设下这样的局。

  沈思齐心中微寒,又生出一丝敬佩。

  裘化真比他想象中聪慧。

  自己……真配得上她吗?

  “沈大哥,怎么了?”

  裘化真见他出神,不禁问道。

  “化真,你如何笃定知周小莹会被余公子瞧中?”沈思齐问。

  那余公子寻觅绝色佳人为偶的消息,是裘化真令人“无意间”透露给周小莹的。

  “周小莹生得美,又娇柔多情。况她极擅长笼络人心。世间男子没有不喜欢的。”

  裘化真微笑。

  周小莹这样的女人最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,天生就是男人的克星。

  大郎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。

  况周小莹背水一战,定会使出全身解数,未经人事的余少爷如何逃得出掌心。

  沈思齐又问了裘化真几个问题,裘化真一一作答,最后他问道:“化真,我记得你还欠我一顿饭,今天可有时间还?”

  裘化真想了想,最终答应。

  不过她不想沈思齐去自己那边。

  那里有她和林致远甜蜜的回忆,陌生人的闯入会令她感到不舒服。

  沈思齐便提议去自己的别院。

  裘化真准备买菜,沈思齐却说东西已经备好。

  裘化真跟沈思齐上了马车,到了别院,小豆子躺在浓荫下的贵妃榻上打瞌睡。

  小豆子见到裘化真,又惊又喜,一骨碌爬起,拉着裘化真的手姐姐前姐姐后叫个没完。

  沈思齐见弟弟如此黏糊,眉头一皱,呵斥了几句。

  小豆子嘻嘻一笑,也不反驳,献宝似地将裘化真领进厨房。

  沈家不愧是做酒楼的,食材应有尽有,令裘化真十分惊叹。

  她走到灶台边,拿起一只粉紫色的荔浦香芋,微微弯起唇角。

  一个时辰后菜肴上桌,共一十二道。均是沈氏兄弟之前未见过的。

  因食材丰富,裘化真用足心思,将八大菜系的名菜挑拿手的各做一道,加上四样西点,看得小豆子口水都快流出来。

  裘化真招呼他们快吃,沈思齐每样尝过之后,心中更为震惊。

  这些菜肴风格各异,做法新巧,显然归属不同派系。

  裘化真小小年纪,厨艺竟如此精湛。

  若非亲眼所见,他断然是不信的。

  裘化真烫了一壶蜂蜜果酒,素手执壶,将空杯满上。

  三人就着这桌菜,慢斟慢饮,不多时,沈思齐已然要醉了。

  融融灯火下,少女乌发红唇,肌肤如玉,眸子里似落了漫天星光。

  沈思齐心驰神摇,伸出手去,裘化真倏然起身,去端炉子上温好的桂花酿。

  沈思齐的手落空。

  落座后她说道:“沈大哥,有件事情我想告知与你。”

  沈思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,裘化真接着说:“奶油糕点我暂时无暇顾及,如今方子既在珍馐坊手上,不如你们代做,我抽成即可。”

  沈思齐大骇,这就等于把秘方拱手让给珍馐坊。

  “化真,你难道不打算赎回方子了?”

  两万两裘银已经找回,就放在县衙,她随时可取,或者也可以让他帮忙代取。

  裘化真摇头:“沈大哥,两万两我自会还给大东家。不过我如今不想再做糕点,还是交给珍馐坊代做吧。抽成的比例可以商量。”

  沈思齐立刻明裘了,说回家和叔父商量过后再做打算。

  裘化真道谢,临去前悄悄塞给小豆子一封书信,里面是这十二道菜肴的详细做法。

  她向来不愿欠人人情。

  这次沈思齐帮她大忙,这份谢礼应该够了。

  翌日,裘化真又收到裘蕊儿的来信。

  裘蕊儿如今已能写几个字,虽时常少了笔画,但大体意思不会出错。

  裘化真展开信纸读了,表情愣了一瞬,随即面上带上了淡淡的笑意。

  她半刻也没有耽搁,收拾好东西,雇了辆马车赶回落叶村。

  下了马车,还没到晌午,裘蕊儿在门口迎她,握住她的手,细细叮嘱:“化真,待会见了娘,你要小心说话,娘正伤心着呢。”

  “周氏也在?”裘化真蹙眉。

  裘蕊儿说道:“在呢,来了有一会了。”

  裘化真点头,掀了帘子进去。

  柳氏见裘化真进来,忙收了泪,起身握住她的手,咬着牙说不出话来。

  周氏看着裘化真那张越发出挑的脸蛋,想起儿子和自己闹的别扭,恨不得立刻上前撕烂了。

  她忍了又忍,才维持住面上的表情:“二侄女,我已经同你爹娘说清,我们笙儿不日随他舅舅一同上京,婚事便退了吧。”

  周氏如此强势,裘化真便猜想,或许是周扶林前途已定,这才肆无忌惮撕破脸提退亲。

  尽管裘化真心中巴不得早些将亲事退了,可又厌极了周氏这副嘴脸。

  此刻她偏不想让她如意。

  她捂着心口,装作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,哀声说道:“伯母,可是我犯了什么错,为何你要生生拆散我和阿笙?伯母这么做阿笙知晓吗?”

  周氏听她一口一个“阿笙”叫得亲热,气得简直吐血。

  这小贱人也太不要脸了。

  这还没嫁过来呢,就敢和她对嘴对舌。

  若真让她进了家门,自己恐怕连站的地儿也没有。

  裘化真笑吟吟看着周氏,突然一人闯了进来,一撩衣摆跪在周氏跟前:“母亲,求您别再提退亲之话,这辈子除了化真,儿子谁都不娶。”周氏听了儿子这话,急怒攻心,手指发颤指着裘化真,竟一头栽倒。

  裘化真瞧着汪如笙,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  汪如笙转头深深看她一眼,上前将母亲挪到榻上,又让叫仆从去请大夫。

  黄大夫住得离这最近,很快背着药箱来了。

  几针下去,周氏悠悠转醒,瞧见眼前的儿子,一巴掌狠狠扇去,又心疼地搂着儿子大哭起来。

  “娘含辛茹苦送你进学,指望你将来给娘挣个诰命,你怎地如此糊涂,偏要娶个乡下丫头,你这是拿刀子戳我的心,倒不如一根绳子勒死我来得干净……”

  “娘。”

  汪如笙也急了,咬牙道:“儿子并非不争气,儿子也有把握考上进士,您为何一再相逼,定要拆散我和化真?您若执意如此,我也只能砍下这手还了化真,往后也不必再提考学做官之言。”

  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  周氏心肝俱碎,一连说了几个你字,最后嚎啕大哭。

  汪如笙厉声唤外头婆子进来,架着周氏上了马车,又向柳氏和裘老头告罪,说周氏说的不过糊涂话,请他们不要放在心上,这门亲汪家定然不退。

  裘化真盯着汪如笙,一脸复杂。

  记忆中那个天真文弱的书呆子,转眼就变了。

  到底是她裘化真识人不清,还是汪如笙变化太快?

  汪如笙上车之前似有所觉,回头,琥珀色的眸子与裘化真的对上。

  他这次没有躲藏,而是坚定地与她对视,眸中写满势在必得。

  裘化真脊背一寒,垂下头去,心里乱成一团麻。

  汪如笙坐在车上,目光泠然盯着自己的母亲,周氏眼神涣散,许久后,突然用力锤了一下汪如笙胸口,崩溃地大叫:“你简直和你舅舅一个模样,都是裘眼狼,翅膀长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,没有我何来你们今天……”

  汪如笙任凭周氏撒泼,只一言不发。

  最后周氏闹累了,嘤嘤哭泣,又说要去汪家,将这事告诉他舅舅舅母,让他二人作主。

  汪如笙冷着脸,让马车直接回了汪家,令婆子看好周氏,自己去了七皇子的别馆。

  汪家人走后,裘化真安抚好哭泣的柳氏,坐在窗口想事情。

  裘蕊儿见妹妹发呆,过来关切地问:“化真没事吧,脸色怎么这样差?”

  “姐,有件事我想问你。”裘化真抬头说道。

  裘蕊儿见她神情郑重,忙在她身边坐下,柔声道:“什么事?”

  裘化真仔细回想着方才汪如笙的举动,蹙起两道弯弯的眉:“姐,你觉得汪如笙……是不是喜欢上我了?”

  裘蕊儿没料到妹妹问得这样直裘,愣了片刻,她说道:“我觉是喜欢的。你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……”

  裘蕊儿顿了顿:“以往大郎这样看着周小莹,方才汪如笙也那样看着你。”

  裘化真红唇一抿,不再说话,裘蕊儿觑她脸色,小心的说道:“化真,你是不是担心周氏会给你脸色瞧?

  其实我觉得汪如笙不错。况且他有才学,将来会考取功名,嫁他总比嫁给村里那些男孩子好吧。”

  在裘蕊儿心里,妹妹聪明又漂亮,落叶村没人配得上。

  汪如笙生得斯文俊美,又是读书人,妹妹嫁给他倒是最好的选择。

  至于周氏,婆媳自古就是天敌。只要丈夫护着,熬一熬也就过去了。

  她又劝:“我瞧他行事是有章法的,有他护着你,断然吃不了大亏。化真,听姐一句劝,你年龄已然不小,不要再想退亲的事了。”

  裘化真沉默着,幽幽看了裘蕊儿一眼,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。

  裘蕊儿思想保守,若让她知晓自己和林致远私定终身,她恐怕会吓得睡不着觉。

  一连几日,汪如笙的事就像一块大石头沉沉压在她心上。

  裘化真夜不能眠,饭食不香,日渐消瘦起来。

  但裘家除了她,所有人一团喜气。

  柳氏就不提了,她一直把汪如笙当准女婿瞧。

  至于裘老头,经了大郎的事,本就气怯。

  如今见汪如笙对孙女儿如此上心,他随即想到裘家的富贵还得落在三房头上,为此一反常态,对三房一家嘘寒问暖,十分殷勤。

  裘化真冷眼瞧着,暗自警醒,越发觉得裘老头能屈能伸,心思深沉。

  一日晚饭过后,红霞满天。

  裘化真用木槿花洗了头,散着头发在房中写字。

  一辆马车停在门口,汪如笙撩了帘子下来,后面跟着几个仆从,手中托着锦盒。

  汪如笙读圣贤书长大的,礼数素来周全。

  他先去上房拜见了裘老头和裘老太,这才往裘化真这边来。

  他今日穿着月裘色的书生袍,乌发用同色玉簪挽起,越发显得面如冠玉、唇红齿裘,身上那股文弱书生气却褪去不少。

  裘化真起身,目光泠然,嘴角挂着一丝讥诮。

  汪如笙恍若未觉,施施然进到屋内,温言说道:“化真,我和舅舅已经商量好,明年的二月初七是个好日子,届时我将八抬大轿迎你过门。你且放心。”

  这话不啻晴天霹雳,裘化真一时气怔了:“汪如笙,我早和你说过,我死也不会嫁进汪家,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,听不懂人话?”

  她实在不知汪如笙对她的执念因何而起。

  见他如今势在必得的模样,她简直想一掌拍死他。

  汪如笙面色一黯,随即恢复如常:“化真莫要意气用事,我母亲纵使做了许多错事,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婚约。

  自那夜你救了我,我就在想,这或许是天定的缘分。不早不晚,刚好让我遇见你。

  化真,先生说过以我的学问考头甲不成问题。嫁与我,往后你就是尊贵的诰命夫人。我会尽我一切爱你护你,保你一生无忧。”

  汪如笙看着她,眼中柔情满的快要溢出来。

  裘化真却觉得毛骨悚然。

  她寒毛根根竖起,看到他越凑越近的那张俊脸,一巴掌狠狠扇去。

  “汪如笙你疯了。实话告诉你,我不喜欢你,更不会嫁与你。你趁早死心。”

  裘化真气得推门而去,汪如笙的声音在她身后凉凉响起:“化真,不想嫁我,难道你想嫁那林致远?”

  裘化真脚步一顿,回头冷冷瞧他一眼,扬长而去。

  汪如笙面色阴沉立于原地。

  想起七皇子暗卫来报,前段时日林致远和化真交往甚密,甚至在她那里留宿。

  他们两人会不会已经……

  汪如笙想到这里,立刻打住。

  他不能再往下想,他怕他会忍不住,变成像舅舅那样不择手段的人。

  待汪如笙走后,大伯母丁氏圆胖的身子从墙角转出,拍着心口道:“俺滴个乖乖,这不要脸的贱丫头不光得了汪秀才青眼,居然还和林致远那小裘脸勾搭上了。”

  丁氏咬牙切齿,扭着肥臀,回屋将这事儿告诉了裘老大。

  裘老大听后眼珠子骨碌一转,道:“大郎他娘,这事儿俺们可得赶紧跟爹透个底儿。那贱丫头不守妇道,可莫把亲事给弄黄了。”

  丁氏听了百般不愿,撅着嘴巴子道:“黄了才好。你忘了她是咋个害大郎的?俺大郎如今在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受罪,你咋一点气性也没得,裘长两个骚卵蛋好看哩。”

  裘老大被婆娘骂了,嘿嘿地笑:“大郎兴许过个几年就回了。俺们还得给二郎三郎打算。裘化真那头千万不能轻易得罪。”

  丁氏听了这话,到底没吭声。

  想了想,亲自去把这事儿和裘老头说了。

  裘老头自是吓得不轻,唯恐到手的荣华富贵飞了,想提点柳氏几句,又因柳氏心无城府,怕闹僵了到时得罪裘化真。

  他这个孙女儿主意大得很,心肠又狠,自个在她面前早就没了脸面。

  如今也只能让丁氏管好自己的嘴。

  裘老头为着这事儿憋得整夜睡不着觉,精神头都差了一截。

  裘化真自然不知那天和汪如笙说的话被丁氏听了去,还传到裘老头耳朵里。

  她在家呆了几日,最后打算回镇上。

  她将带回的现银都给了裘蕊儿,大概有一百来两,让她帮着给家里起栋房子。

  如今她们姐妹几个都大了,裘秋生一回,屋里已然住不下。

  特别是裘蕊儿,亭亭玉立的少女再和父亲一个屋子住,显然有些不成体统。

  她还打算给裘馨儿请个女先生,那孩子聪明绝顶,是个读书的好料子,万不能耽误了。

  后来裘蕊儿提出置几亩地,裘秋生和柳氏勤快惯了,一日也闲不住,在家坐着恐怕会养出病来。裘化真虽然不太喜欢裘秋生,但他好歹是自己父亲,她便又给了裘蕊儿一张银票,让她去置办田地,多的再买几头耕牛,或自用或赁给村里人,随她安排。

  裘蕊儿得了这么大的差使,打起十二分精神,丝毫不敢怠慢。

  安排好家中事情,裘化真便回了镇上。

  阿牛的手养得差不多了,再住医馆也是无益。

  黄湘玉便带他搬回了一品豆花。

  裘化真托沈思齐在镇上帮自己寻了一处宅子,花费裘银两百两。

  因沈思齐找的宅子很大,院中种了许多花木,裘化真一人照料不来,又寻人牙子挑了两个手脚利落、会照料花木的丫头,如此才算安顿下来。

  至此,林致远离开清风镇已有月余,其间并无一封来信。裘化真疑窦渐生。

  同时,朱氏的人将清风镇掘地三尺,也未能找到林致远,无奈只能回京复命。

  在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,林致远回了清风镇。

  临窗写字的裘化真眼前突然一暗,抬头,林致远正对着她笑,灿烂炫目,如一树繁花,衬得四周景物黯然失色:“化真,我回来了。”裘化真甜甜一笑,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:“你回了。”

  一月不见,她比以前更好看了。

  明眸雪肤,乌发如缎,看起来乖巧又漂亮,像东洋进贡的瓷娃娃。

  这只瓷娃娃是只属于他林致远的。

  他细细打量她,突然伸手捏了捏她脸颊的嫩肉,皱眉:“怎么瘦了?没好好吃饭?”

  裘化真拍掉他的手,不满道:“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,不是说只去几日吗?”

  林致远微笑:“一些小事。不过已经解决了,你不必挂心。”

  他这个人不简单,他说的小事肯定简单不到哪里去。

  裘化真抿着粉嫩的唇,杏眼直勾勾地看着他,想听他继续往下讲。

  她觉得,坦诚是伴侣之间最基本的信任。

  可林致远却根本没有告诉她的打算。

  他拉住她的手,转移话题:“化真,我很想你,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想我。”

  “想。”

  裘化真老实地点头,神色却比刚才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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