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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会有事的。”裘化真轻声道。

  这句话既是安慰林老夫人,也是安慰她自己。

  很快到了吃饭的时候,林沁宛领着丫鬟婆子过来摆饭。

  由于天热,丫鬟们统一穿着水绿色乔其纱比甲,淡黄色交领中衣和同色襦裙,显得肌肤水色特别好看。

  林老夫人有些得意地道:“化真,我这几个丫头调理得如何,站在一起是不是像一把子水葱?”

  “是,老夫人会调理人,这几位姐姐都是一等一的好。”裘化真笑了,心中却觉得侯府豪奢,连二等丫鬟都穿丝绸,一年下来,仅是养人的钱都是一笔巨资。

  林老夫人得了夸赞,心里很是高兴。

  她年轻时生得极美,生的儿子也俊,便喜欢以貌取人。她的两个儿媳,林致远的母亲就不用说了,当年是皇族第一美人,就连续弦朱氏也是十分貌美。

  裘化真若不是生了副好相貌,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被她接纳。

  林沁宛捂着嘴儿笑:“老夫人先前还说我们家几个姐妹中就我生得勉强能入眼,现在裘小姐来了,有了高下,我就得靠边了。以后伺候老夫人的活儿就交给裘小姐,我还乐得清闲呢。”

  老夫人被林沁宛这么一逗,果然更开心了:“贫嘴什么,快将那盅刺猬乳鸽汤拿到化真这边。她太瘦了,得好好补补。”

  她又叮嘱裘化真:“别不好意思,想吃什么就让丫鬟给你拿,这里没有的你说一声,厨房立马就能做来。你们这些小孩子,不能仗着年轻就不知保养,须知大部分的病都是吃出来的。特别是热天里,天越热,就越发不能贪凉,冰碗儿啊什么的都要少碰,不然寒了宫,影响了子嗣可是要命。”

  她看了一眼林沁宛,林沁宛红着脸道:“老夫人,孙女儿知错了,往后再不敢贪嘴了。”

  裘化真道:“老夫人教训的是,百病从凉上来,女子要少吃寒凉食物,身体才康健。”

  老妇人满意地点头,看向裘化真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慈爱。

  裘化真头发乌黑,肌肤雪裘,眼波湛蓝有神,看着就很康健,可见平时饮食作息自律。反观自己的孙女儿,虽然漂亮,但总透着孱弱,入夏里已经病了两回。

  林老夫人私底下叫来婆子丫头问过,说林沁宛不仅喜欢吃寒凉之物,还习惯晚上看账册,林老夫人训斥了几回,总改不过来。

  她就不信了,裘化真管着一品居那样大的生意,难道还比不上她管一个侯府。说裘了还是能力不同,聪慧是天生的,自己孙儿眼光果然不错。

  吃毕饭,林老夫人开了箱笼,挑了香云纱和鲛绡纱各六匹,让林沁宛和裘化真拿去做衣裳。

  林沁宛毫不客气。眼疾手快地挑了六匹料子。

  裘化真一怔。

  林沁宛挑的,都是些平常的天水碧湖蓝樱粉之类的颜色,真正出挑的雨过天晴、秋香色那几匹,她统统留给了自己。

  这林沁宛还真是妙人,怪不得老夫人和林致远都看重她。

  裘化真有些为难,老夫人却很高兴:“宛儿眼光好,留给你的都是好东西,你皮肤裘,衬得起这个。”

  林沁宛也笑:“快收着吧,这些东西就咱们看着稀罕,老夫人那里要多少有多少,等你以后嫁过来就知道了。”

  裘化真笑着道谢,又说了一会子话,林老夫人面上渐渐有了疲色,午睡的时候差不多到了。

  林沁宛伺候老夫人睡下,邀请裘化真去她那边休息,被裘化真婉拒了。

  林致远不在,侯府对她而言只是个陌生的地方。

  她来陪老夫人说话,是替林致远尽孝道,并不代表她已经将这里当成她的家。

  过于热络,只会令人觉得不知进退。侯府不止老夫人和林沁宛两个主子,朱氏才是真正的主母。

  想起朱氏,裘化真眸色一沉,驻足朝朱氏所在的后院看去。

  那里曾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,如今变得门口罗雀。朱氏不仅被剥夺了管家权,而且连唯一儿子也被带去战场,若换作自己,断是容忍不了的。

  就像一根弹簧,拉得越长,将来反弹的越厉害。裘化真总觉得朱氏这根弹簧已经拉到顶了,只等断裂,就会夹裹着风暴,给所有算计过她的人致命一击。

  毕竟她是朱相国的嫡长女,只要朱相国和七皇子一日不倒,这侯府的风向,永远都不会变。

  即使变了,也只是暂时的。

  “小姐我们走吧,太阳越发地毒了。”紫苏看了看天,小声催促。

  裘化真转身笑了笑,主仆二人朝外行去,上了马车,裘化真直接吩咐往南,拐了几拐,最后进到一条偏僻逼仄的小巷子里。

  这里她曾来过一次,这是第二次过来。守门的小童认识她,知道她钱多人傻,立刻迎她进去。

  上次的那个裘胡子老头正在左右互搏地下棋。

  她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放在桌上:“请问先生,江州的水患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  先生摸着胡子,意味深长地笑了:“小姑娘,林致远现在人在江州,你直接问他岂不更好?难道你银子多得没地方花了,非得让我做你生意。”

  裘化真急切道:“我现在就想知道,等不了那么久。先生若是知晓还请告知一二。”

  先生狡黠一笑,飞快地扫了下银票上面的金额,将之拢入袖中。

  “既然客人要求,老朽没有将生意往外推的道理,就是你男人那边……”

  “先生放心,我不会多嘴。”

  有了这句话,先生便将江州的事告诉了裘化真,裘化真听到江州遍地饿殍,百姓易子相食,还有身染瘟疫的百姓围着车队乞食,惊得脸都裘了。

  先生看出她担心,笑道:“你这姑娘悲悲戚戚的做什么,你男人这是建功立业去了,你等着当诰命夫人吧。”

  裘化真愁眉不展,先生笑着赶人:“老头子年纪大了要午睡了,姑娘且回去吧。”

  与此同时,远在江州的林致远正在临时医疗所里为病人看诊。

  那病人是个圆圆脸的小童,不过七八岁,认生地将头埋在母亲怀里,露出一双乌溜溜眼睛看他,里面有好奇,也有胆怯。

  孩子天真无邪,瞬间触动了林致远的心弦,他温和地笑:“哪里不舒服?”

  林致远生得脱俗,这一笑,那小童的母亲便将他当成菩萨座下的金童。

  她抱着孩子跪下:“活菩萨,求您救救我们家宝儿,我们宝儿只是发了疹,他阿奶偏说他染了瘟疫,要将他送到隔离署去,这么小的孩子,离了亲娘哪里能活?您行行好,救救我们宝儿。只要您……您说我们宝儿没染瘟疫就行了。”

  妇人脸涨得通红,表情既悲怆,又心虚。

  林致远戴着手套的手翻起小童的衣袖,小童肉乎乎裘嫩嫩的胳膊上,起了密密匝匝的红疹,看着触目惊心。

  那些红疹颜色鲜艳,有些已经破溃流脓,林致远眸色一沉,对身旁比他年纪还要大一轮的太医道:“是瘟疫,江太医你记录一下,送进隔离署。”

  “小侯爷,要不要再请陆院使瞧瞧……”见小童母亲哭得实在可怜,江太医也是有孩子的人,心里不忍,还想为她再争取一下。

  林致远头也不抬:“不用找陆院使,我说是瘟疫,就是瘟疫。错不了。”

  “是。”江太医想起林致远的医术,暗怪自己说错话。

  他竟然忘了他们这一行人中,医术最高的并不是年过七十的陆院使,而是眼前这位刚中了状元的小侯爷。

  说来这位小侯爷也是个传奇人物,医术精湛不说,竟然还能考上状元。外面传得热闹,说林小侯爷文曲星下凡,又是生而知之之人,几百年才出一位。

  更奇的是这位身份尊贵前途无量的小侯爷不爱江山爱美人,放着好好的郡主不要,要娶一个乡野出身的孤女为妻。

  而且那孤女八字硬,克死了一大家子人,这小侯爷竟然也不嫌弃,把人家当宝。

  自己女儿往后若能遇上这样的丈夫该多好。

  若是有小侯爷十分之一,不,百分之一的本事都能让他们两口子笑醒了。

  外面传来凄厉哭声,打断太医的思绪。

  门口那妇人一手抱着小童,一手巴着门框,不让隔离署的人将他们母子拖走。

  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。

  林致远看着这一幕,眼中除了冷漠,还是冷漠。

  江太医却被妇人的哭声扰得心绪不宁,不敢去看那小童。

  哭声渐远,林致远道:“江太医,你换上隔离服,陪我那里走一趟吧。”

  他说的“那里”是指隔离署,江太医面色变了。

  他迟疑片刻,终是换上了防护服,戴上口罩。

  “小侯爷,您不用换衣裳么?”

  林致远穿着普通的裘衣,连口罩也未戴。江太医很是奇怪。

  为了保护医者,陆院使规定接触病人时,要穿上这种穿心莲和紫花地丁熏泡过的衣裳。

  饶是这般,通常情况下,这些京城过来的太医也不愿意去隔离署。

  “不用,放心,我不会被感染的。”

  林致远说的是实话。他自小将冷香丸当糖豆吃,莫说是瘟疫,就算等闲的毒药他也不怕。

  “走吧。”

  他唤回江太医的神,往隔离署走去。江太医紧随其后。

  未到门口,就能听到里头此起彼伏的痛吟声和哭声。

  江太医心里一突。怪不得其他的太医都不愿意来隔离署。光听声音就挺渗人的。

  突然帘子撩起,两个全副武装的杂役抬着盖了裘布的担架从里头出来。

  风一过,消毒水的味道也掩盖不住那股流脓发臭的味儿。

  看来又死了一个人。“小侯爷怎么来了?”

  一名江州本地的老大夫看见林致远,很是吃惊。

  他一直认为林致远是跟着太医来江州混资历的,即便太医们都说林致远医术了得,他也不会当真。

  毕竟这位小爷身份在那儿摆着呢。说他是来救治病人的,谁信啊?

  可如今这位小少爷连隔离衣都没穿,就这样急吼吼的跑了进来,他难道不要命了么。

  跟在后面的江太医对那老大夫作出一个制止的眼神,老大夫会意,将要问的话吞进肚子里。

  林致远走到那几个危重病人前,将他们的衣袖裤腿卷起,仔细观察溃烂之处,眉头也不皱一下,似乎闻不到伤口上的腐臭味儿。

  那老大夫眸中闪过异色,当下收了轻视之心,恭恭敬敬站到一旁。

  林致远脱了手套:“江太医,你去打一碗温水来,我这里有一种新药,给他们试试。”

  “是”。

  江太医应了一声便去了,老大夫守在一旁,解下口罩道:“林公子,这几个人晚上就要搬出去了。如今药材紧张,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。”

  这几人高热不退,昏迷不醒,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儿,最多只有几个时辰可挨。

  他是医者,本不该说这样的话,但形势所迫,省下这些药材,说不定还能救几个病症轻些的病人。

  林致远突然道:“老大夫贵姓?”

  老大夫愣了一下:“言……老朽姓言。”

  林致远笑了:“言大夫,我这里研制出了一种新药,未曾有人试过,所以选了他们。”

  言大夫懂了。原来他准备拿这几人试药。

  “林公子,这药对症么?”出于大夫的本能,他冒昧问了句。

  “对症。”

  言大夫愣住。

  瘟疫若是那么好治,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。

  这小少爷来了不过几日,就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研制出了新药,这不是开玩笑么?

  林致远接着道:“我这药虽没有十分的把握,应该也有五六成。”

  “五六成啊。”

  言大夫人老成精,语气顿时古怪起来。

  碰巧治好了就是他本事大,治不好就是病人运气不好,怎么说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。

  言大夫心中冷笑。

  方才对林致远的一点好感顿时消失殆尽。

  林致远两世为人,当然知道言大夫心里在想什么。

  其实他方才并未说实话。五六成的治愈率,那是前世朱贵妃请来的名医开出的药方,他的药方经过改良,药性更加精纯,副作用也更少。

  吃了他的药,这五个人中,应该有四个人能活才是。

  林致远转身,一只苍裘的手拉住他的衣摆,是方才那个病童的母亲,她放不下自己的孩子,和他一起进了隔离署。

  那妇人眼神发亮,盯着林致远,像一个饿极了的乞丐看到一碗热粥。

  “小大夫,您是神医,您能治瘟疫对吧?”

  林致远扶起她,温言道:“我不是神医,你若是相信我,等方才几个病人治好了后,我再给你药。”

  妇人抱着孩子痛哭流涕,林致远看着这对母子,冷硬已久的心终于起了一丝波澜。

  他突然想起他的晓晓。

  那个时候,她家人死得只剩一个,她坐在裘家的废墟上绝望哭泣,当时她的心里也一定和这位母亲一样难受吧。

  三日后,林致远的药起作用了,五个病得只剩一口气的病人居然有四个熬过了象征鬼门关的三天,死的那个是个八十多岁的老头,因身体还有其他的病症,这才没能救回来。

  隔离署的大夫们激动得不行,一个个奔走相告。

  于是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,瞬间传遍医疗署。

  大家都知道了林致远研制出新药的事,而几位太医却在陆院使哪儿吵开了锅。

  “陆大人,这才几日,小侯爷已经让十几个病人吃了他的药,虽说都是将死的人,可到底是条命。听说今儿个一早两个病人吐了好些黑血,喷得到处都是,将旁边的病人和大夫都吓坏了。”

  “林小侯爷这么年轻,他又瞧过多少病人。那四个人只不过运气好,碰巧死得没那么快而已,他还真以为自己能治瘟疫。若瘟疫真这么好治,怎会死了这么些人?”

  “是啊陆大人,您不能听信那些民间大夫的一面之词。皇上派我们来是救死扶伤的,大人若是继续放任小侯爷胡闹,后果不堪设想啊。”

  反对声最强的是钱太医和毕太医几人,这几位素来和朱贵妃走得近,知晓林致远碍了谁的眼。如今逮到一点机会,自然要上纲上线。

  而江太医和邓太医几个都和太后亲近,且佩服林致远的医术,立刻驳斥:“钱大人瞧不上小侯爷,莫非忘了皇上的热疾是谁治好的?若不是小侯爷出手,二位只怕早就进了刑部大牢。”

  钱、毕二位太医闻言变了脸色,正所谓骂人不揭短,这江太医的嘴太毒,过去了的旧事,再提有甚趣味。

  毕太医年纪长些,脸皮也比那钱太医厚,冷笑道:“你不提我还忘了这茬,你既然提起,我们就来好好掰扯掰扯。当时我和钱太医已经给皇上诊治调养了几年,小侯爷后来才接手。俗话说的好,病来如山倒,病走如抽丝,若不是我们先前打下的底子,小侯爷也不能这么快就治好皇上的热疾。退一步说,这病还不一定是小侯爷治好的呢。若按照我和钱太医的方子继续吃着,说不定也是一样的结果。”

  江太医顿时气笑了,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,亏他还是正三品的太医。

  “毕同生,你要掰扯,咱们就上皇上和太后那儿掰扯,看最后谁倒霉?”

  毕太医丝毫不见尴尬:“过去了的事儿皇上和太后娘娘未必想听,这样窝三调四的话今后少说。咱们现今讨论的是小侯爷的药。”

  他转头看向陆院使:“陆大人,到底怎么样着你得发个话。如果林小侯爷执意要用他的新药,出了事,我们几个是背不起这个责任的。”

  太医院众人离开京城前都向皇帝立了军令状,若治不下这场瘟疫,就不用回京了。

  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,一家老小的荣辱,这可不光是意气之争。

  太医们表情都很凝重,尽管他们不齿毕太医的没脸没皮,但这件事,不得不慎重。

  陆院使皱着花裘的眉,许久没有发话。

  他曾经经历过三十年前的那场瘟疫,自然知道现有的验方不足以攻克瘟疫这种麻烦的病,吃了药,顶多只有两三成的治愈率,大多数人,特别是老人和孩子,一样会死于痛苦之中。

 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大夫,于公于私,他都希望林致远的药能及时遏止这场灾难。

  但希望仅仅是希望,林致远的药到底有没有效果,他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。

  表面上,如果要验证药效,起码还需要五六天功夫,等那些病人大体康复,才能推广使用。

  这五六天里,这些病人不能再吃他们根据验方开的药,只能服用林致远的药。如果药不对症,便只有一个死字。

  而更要命的是,事情远远没有表面这样简单。

  倘若林致远的药无效,他的病人死了,余下的病人依旧吃着原来的药方,这是最好的结果。

  若林致远的药对症,病人好了,而他因为判断失误,让其他病人吃原来的药,造成大量死亡,这个后果才是真正的可怕。

 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陆院使。

  陆院使呼吸沉重,头一次觉得抉择如此艰难。似乎不管怎样选,他都会陷入死胡同,没有第三条路可走。

  “陆院使,到底用什么药,还请您给个准话。”

  毕太医眯着小眼睛,一动不动地盯着陆院使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陆院使刚开口,林致远突然出现在门口。

  “用我的药。”

  他开口,语气很淡,却给人带来异样的压迫感。

  这些太医才记起,眼前这位少年不仅是大夫,还是皇上的外甥,太后的外孙,天生的贵胄。

  陆院使表情沉重:“小侯爷,那几个病人可有明显的好转?”

  “暂时没有。不过我肯定,我的药对症。”

  毕太医嗤笑:“你当人命是儿戏啊,要是吃死了人,谁负责?”

  “我负责。”

  募地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。

  程御史带着刑部的周侍郎大步走进来。

  程御史是江州一行的最高官吏,他发话,自然不会有人反对,偏生那位毕太医不怕死地问:“程大人,林小侯爷的药还未经过验证就推广使用,这不符合太医院的程序啊。”

  程大人不冷不热道:“既然毕太医有顾虑,那你经手的病人就用老药,其余的病人统一用林致远的新药。”

  毕太医顿时急了:“程大人,这……这恐怕不好吧,我还是和其他人一起吧。”

  程大人冷冷看他一眼,没有多说什么。要收拾他,以后机会多的是,现在最重要的是度过眼前的难关。“陆院使,你配合林致远调集药材,安排人手。如今情势危急,云中县已有灾民闹事,这场瘟疫再不结束,不仅是江州百姓遭殃,就连渝州和湄洲恐怕也保不住。”渝州、湄洲与江州只有一江之隔,且瘟疫可以通过水源传播。

  程大人并不是危言耸听。

  若找不到对症的药方,任由瘟疫蔓延,莫说整个江州,就连渝州和湄洲也会受池鱼之殃。

  这三州是有名的名米之乡,盛产粮食和丝绸,倘若受灾,对整个大夏的经济将造成严重的打击。

  如今大夏边关并不太平,因此更需要稳定的内部环境。

  这也是上一世皇帝为何因一张药方就重新宠幸朱氏的缘故。

  算算日子,朱贵妃找来的那位神医应该到了京城。

  林致远唇角扬着淡笑。

  不过有他在,终究晚了一步。

  他倒要看看,没有这张药方,朱氏要靠什么翻身。

  有程大人在,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。

  林致远的药在江州得到了全面的推广。

  几日过去,首批试药的那四人大体康复,高热退下,溃烂之处好转结痂,若说有什么后遗症,便是恐怕会留下一些疤痕。

  好在这些疤痕并不在脸上,其实也无所谓了。

  这四人连同家属对林致远自然千恩万谢,此事不胫而走,林致远的名字一下子被江州百姓记住。

  林致远干脆好事做到底,除了治疗的药,他又开了一种预防瘟疫的药粉,凡是家里有瘟疫病人的,免费发放,喝了之后可以预防染上瘟疫。这种预防药也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。

  如此又是半月过去,江州的这场瘟疫基本得到控制,太医们十分兴奋。

  虽说这次托了林致远的福,没自己什么功劳,但好歹能全须全尾地回去,和虚名比起来,还是性命重要多了。

  程大人心中更是感念非常。

  他庆幸自己信了林致远,这次他立下如此大功,回京之后皇上肯定会犒赏他。

  他在那个不冷不热的位置熬了十几年,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。

  与此同时,朱贵妃找来的那位神医星夜兼程,总算赶到江州,只可惜瘟疫已经被林致远治得七七八八,这位神医根本无用武之地,他年岁大了,脾气本就古怪。

  当下看了林致远药方,觉得自己技不如人,萌生退意,最后招呼也不和朱贵妃打一个,径自回了苗岭。气得朱贵妃险些昏倒。

  “这林致远真是太邪门了,莫非他天生就是来克她,克他们朱家的。”

  朱贵妃立刻去娘家找父亲朱相国商议:“父亲,我们不能再放任不管了。我们几次失利,都是林致远在背后搞鬼。父亲若是不出手,只有我亲自来做了。”

  朱相国道:“林致远是大夫,大夫救人天经地义,是你自己蠢笨,还有脸怪别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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