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九十三章 弑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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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延听了曲临江的话,身体一僵,缓缓转过身来,向前迈了几步,眼神凌厉的看向曲临江:“曲大人想说什么?”

曲临江道:“季家本是前朝孟氏遗脉,这一点,想必季庄主比我更清楚。”他看着季延越发沉重的脸色,淡然的说道:“孟氏辉煌已经彻底成为过去,如今新朝稳定,季庄主何必一直抱着一块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放呢?”

季延面向曲临江,声音严正的说道:“这块玄铁原本就是属于孟氏祖先的,并非是属于皇家的东西。我孟氏如今已经凋敝至此,绝对不可能在重返昔日辉煌,这一点,今上应该也明白,既然如此,又何必要如此苦苦相逼呢?”

曲临江心中暗自一叹,眼眸沉静:“季庄主,如今季家拥有玄铁的秘密已经泄漏出去,用不了多久,天下人都会知道,这块可以加持帝王龙气的紫薇玄铁被藏在季家。哪怕是我不取,试问季庄主觉得其他别有用心的人便不会来抢夺吗?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。哪怕他们不敢明面上强取豪夺,但季家恐怕从此将永无宁日。”他说到这里,微微停顿了一下,见季延一时没有说话,又再接再砺的说道:“若是季庄主将之上缴朝廷,我担保季家必定会被陛下重重封赏,而且,陛下还可以以此为契机,昭告天下季庄主的公德,进而重新恢复你孟氏族氏。”

他说到这里,季延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动容的神色。之前的那些话,无论带着紫薇玄铁将要面临的危险和躲藏,还是朝廷的厚赐封赏,都没能彻底打动季延。可是,曲临江的最后一句话,重新恢复孟氏姓氏,只这一个,季延便心中火热起来。恢复祖宗的姓氏,谁不想呢?谁愿意一辈子活在虚假的身份之下呢?孟氏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太久太久,保护紫薇玄铁重要,但孟氏的姓氏同样重要。而他,身为孟氏唯一的一脉,已经隐在黑暗中太久了,重新站在阳光下的诱惑,直直的刺入他的神经,让他之前的坚定渐渐有了动摇的迹象。

曲临江见季延似有动容,又抬眼看了看祠堂中全部被用红布蒙起的牌位,不动声色道:“想必季庄主,也不愿意一直让孟氏的牌位一直这样蒙蔽下去吧。”

祠堂大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击的声音,闷闷的传入祠堂中。沉闷的肉体用力撞在精钢的门上,虽然一时无法进来,但却如同紧密的鼓点,生生敲击在人的心上。一种紧迫危机的感觉,缓缓填充着整个空荡荡的祠堂。

季长清心中满是苦涩,曲临江的话入情入理,丝丝入扣。可是,正因为如此,她的心才更痛更苦。他果然是理智的,都到了这个时候,他们全都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,外面风雪交加,敌人无数。而他,还在想着自己的任务,还在想着要如何争取季家的紫薇玄铁。她的父亲,坚定的守护紫薇玄铁的季延,甚至都有些快要被他说动了的迹象。

不知道为什么,一种莫名其妙的怒气忽然涌上季长清的心头,这怒气一来,立即便如打开了一个缺口的洪流,瞬间将她的整个胸腔填满。季长清脑中轰隆作响,恨意忽然汹涌澎湃,眼眶中渐渐漫上一层血红的颜色。

“曲大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。”冰冷无情的声音,忽然在安静中响起,在空荡的祠堂中,回荡的格外清晰。季长清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有些不像她自己的,她怎么会对曲临江用这种语气说话?但她却还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怒气,将这句话毫不留情的说了出来。

所有人都意外的看向了季长清,站的位置离他最近的人是季延。他的目光接触到季长清的那一刻,身体忽然狠狠一震,惊异的问道:“清儿?你的眼睛,怎么回事?”季夫人站在季长清身后,无法看清,但见季延曲临江和奔尧脸上皆露出惊讶之色,也对的有些奇怪,连忙往前走了几步,似乎想要去看看季长清。

季长清却并没有理会季延,眼睛依旧直直的看着曲临江,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道:“曲大人对季家如此处心积虑,或者说之前对我季长清如此处心积虑,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如此用心的骗我呢?”

她的眼睛越来越红,整个眼睛都呈现一种透亮的诡异的红色。

曲临江锦绣墨眉,终于轻轻皱起来,轻声道:“长清,你怎么了?”季长清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,整个人透出一股邪逆的气息,尤其是那双眼睛,几如鬼魅,给她原本清丽的俏脸,平添了一抹诡谲的妖异感。

季长清此刻已经感觉不到周围人的情绪,一股荒凉的澎湃的怒气正充斥体内。她一步一步走到李耀方才进来的时候仍到地下的长剑边,一弯腰,竟然将那把染血的长剑拿在了手里。

“清儿?”季延一惊,与此同时,他也终于感觉到现在的季长清有多么不正常了,以前的她虽然贪玩,却最不喜欢这些刀剑之类的东西,说打打杀杀的太暴力了。以至于连功夫,都学了个三脚猫,之后无论季延如何劝说,竟是再也不肯学了。可是现在,向来不喜欢拿剑的季长清,竟然拿起了一把染满血迹的长剑。

季延惊疑不定,眼角余光撇到了企图走到季长清身边查看的季夫人,连忙一把拉住她。季长清身上此刻翻涌出了一股浓烈的杀气,她整个人也如同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。而以她为中心的周围,瞬间被一种直白的杀意笼罩。

看着她直直朝曲临江走过去的方向,季延愣了一下,她要做什么?难道她要杀了曲临江?下意识的,季延松开季夫人的手臂,几个迈步,便走到了季长清身边,一把抓住她的手臂,沉声道:“清儿,停下来!”

“公子,这季小姐怎么了,怎么突然这么不对劲啊?”奔尧早就站在了曲临江身后,见季长清忽然如此,心中也下意识的一紧。

曲临江紧紧盯着季长清,眉头皱成一个明显的山丘。黝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季长清如同血色琉璃一般的眼睛上。季长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幅模样?怎么回事,他心中快速闪过无数念头,却依旧模模糊糊,短时间无法理出头绪来。

“季小姐现在这个样子,还真是,”奔尧顿了顿,迟疑着补充道:“很凶,就像是被什么突然附身一样。”他虽然谈不上有多害怕,但季长清此刻这个样子,还真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她。当然,季延敢接近她属于正常,毕竟,他是季长清的父亲。

附身吗?曲临江心头微微一动。

此刻,接近季长清的季延现在一点也不轻松,抓住季长清的手臂后,他才惊愕的发现,季长清的力气竟然大的惊人。而他一个练了几十年功夫的男人,竟然一时半会无法将她的手臂放下来。

事实上,受到阻碍的季长清并没有坐以待毙。血红的双眼看向季延,面无表情的说道:“你让开。”她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,如同一个冰冷机器发出的声音一般。

“清儿?你醒醒,你怎么了?”季延心中大急,季长清此刻六亲不认的样子忽然让他十分心慌。他的女儿怎么了,一向尊重父亲的季长清,现在竟然变成了如此冷漠无情的样子,他如何能松手?只不过,季延的心慌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下一瞬间,季长清的手臂便如同泥鳅一般,从他宽大的手掌中抽了出去。

季延一愣,来不及多做反应,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寒冷的杀之气扑面而来。身体中所有的神经都叫嚣着危险,应该立刻躲开。可是,季延却觉得自己怎么都动不了,他似乎被季长清那双血色的眼睛震慑住了。那双血红的眼睛,冰冷,无情,充满了嗜血的光芒,那里面,倒映着他自己的脸,却没有任何感情。季延甚至怀疑,那是不是属于人的眼睛,而她的女儿,又是如何变成这样的?

突如其来的尖锐的刺痛从胸口出传来,季延听到了季夫人“啊!”的一声惊叫。这过于尖利的声音,孤独的回荡在空旷的季家祠堂之内,除此之外,空气里安静到近乎死寂。季延突然恢复了知觉。他缓缓抬起手,抚上自己的胸口,那里已经一片湿稠黏腻。那把他之前用来杀人的冷剑,此刻被他的女儿握在手中,亲自刺入他的胸膛。

季长清留给季延消化他被自己女儿刺伤的时间并没有多少,下一刻,她便毫不留情的拔出了季延胸口的长剑。瞬间,鲜血喷涌而出,季长清却轻巧的一侧身,鬼魅似的躲开了。

曲临江眼眸一颤,目光忽然看向香炉中此刻正在燃烧的香,近乎无声的喃喃自语道:“难道是那香的问题吗?怎么可能,为什么我们都没事?”

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,奔尧早已经看的目瞪口呆,他瞠目结舌,说不出任何话来。季长清怎么回事,刚才那个拿剑弑父的人是季长清吗?这下怎么办?他下意识的转头,想要同曲临江说什么,却忽然吃惊的发现,曲临江竟然直接朝着季延和季长清那边跑了过去。

登时,奔尧立刻大惊失色,他们家公子真是不要命了,没看到季长清现在,简直如同开挂一样厉害吗?以他家公子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的功力,会不会被她伤到?他心中十分不确定,因为李耀本身的武功十分了得,哪怕是因为没有防备,却在季长清一招之下便被刺中,至少可以断定,不论季长清以前的武功怎么样,她现在的速度,都是快到惊人的地步了。

而且,季长清现在似乎还没有什么清醒的神志,即便打不过曲临江,但曲临江也必然因为顾忌着伤到她,不会真的如她一般痛下杀手。

然而,曲临江的速度非常快的,奔尧看到之后想要在冲过去阻止时,几乎已经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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