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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 夜半哭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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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下旬,水枫大学。

今夜,月朗星稀,树枝摇曳,微热的风中带着一丝冷意。

唐祠合上电脑,伸了下懒腰,距离上次酒吧短聚,已经过去了许久,钟行依旧在酒吧里沉沦,但喝着酒总会出神,而那个奇怪的女孩,仿佛消失了一样。

已经九点过了,整理好最后的档案,他关上灯离去。唐祠是教历史的,对于这种埋藏于时间里的密事,他总是抱着很高的好奇和探索精神。

校园很安静,惟听见树枝的“沙沙”声作响,还有阵阵的风声“呼呼”的乱吹。

他走的是一条小道,往日的那条道上今日堆满了砖头水泥,想来是要重新道路,他只好选择这条较为偏僻的小路。

这里很偏僻,杂草丛生,树木都生得额外高大,尤其是阴影中的有一棵,比其他的明显要高出一截,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修理过了。

唐祠忽感一阵冷意,他不由加快了脚步。

“呜呜呜呜”

一阵细小的呜咽声传来,唐祠一顿,心不由提紧,紧张的扫向四周,可是什么都没有,声音也再有踪迹。

幻听吧?

他松了口气,又继续沿着小道走去。

“呜呜呜呜”

这次吓得他一怔,心跳徒然厉害。

“谁?”

他小声询问,可沉寂无人的四周,哪有人回应。

但他这次确定,真的有呜咽声,而且还在继续。

他咽了咽口水,望向幽深的林子,阴暗暗地,只看到树枝摇曳的诡异身影。

忽然想起,好像听其他老师提过这里,但具体是什么他记不清了,此刻更无心回忆。

一周前他还完全不信这些,可当真切的看见过后,他此刻是格外心虚。

“谁?”

依旧没人回应,他大胆地向林子那边小心走去。

“有人吗?”

“呜呜呜呜”

抽泣声随着阴风幽幽传来,唐祠不敢再向前走了,惊愕的看着一棵树,确切地说是那树下的一个白影。

一个长发幽幽,身着白裙的女人!

唐祠咽了下口水,犹疑道:“你没事吧?”

“呜呜呜呜”

“同学这么晚了,快回宿舍去吧。”

“我好痛啊”

唐祠不解,正准备询问,只见那个白影缓缓转身,似乎怀里还抱着个东西,他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。

“救救我吧”

苍白的脸颊,刘海贴在脸上,唇齿间尚余一抹血丝,噙着阴森的微笑,眼睛如两个血洞,发出渗人的红光。

“啊——!”

女鬼猛地向他袭来,唐祠怔楞两秒,便转身跑去,奈何太心急被脚下一块小石头绊倒,眼镜也不小心掉落,因祸得福的是幸运地躲过了女鬼的袭击。

“你别过来!”

唐祠乱舞着手,想要喝退女鬼,但这根本没用!

只见女鬼张大血盆大口,便要吃了他,突然地上闪烁出一道黄光,女鬼被吓得连连后退。

“这是什么?!”

见女鬼后退,唐祠瞥了眼刚才不小心掉落在地的黄符,迅速捡起逃离而去。

片响,这里再无动静,只剩下孤寂的眼镜在风中颤抖,阴风拂过林子,树枝碰撞摇曳像极了一道道阴冷的笑声。

唐祠一秒都不敢停,直到跑出校门,他才停下松了口气。

回望阴暗的校园,他立马拦车去酒吧。

坐上车他立马拨打电话,可惜等到音乐结束,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听。

放下手机,他看了眼手中捏得皱起来的黄符,不由松了口气,多亏了这个,不然

半个小时,西街酒吧。

一进酒吧,他就赶到吧台,问向在擦杯的贺川,“阿行呢?!”

贺川见他慌张,愣了一秒,随后指向楼上,“行哥在二楼睡觉呢。”他擦着酒杯,接着又说:“行哥最近也奇怪,老是呆在楼下,都不怎么下来喝酒了。”

唐祠点了点头,然后往二楼走去。

楼梯很偏僻,在后门旁边不远处,除了店员和他基本上没什么来这里,唐祠也是第一次上二楼。

二楼很宽阔,倒更像是一个三居室,应有尽有,基本设施都具备,隔音也很好,楼下澎湃的摇滚声在这里也只能听到隐约。

主卧里,钟行站在书桌前,拿着一张毛边已泛旧泛黄的纸,眉眼阴沉。

上面有一副黑笔作的画,硬币般大小,落在纸张右侧后,这幅画确切地说是一朵花,粗看似一把反向打开的伞,长长的径,花瓣细长向四周微曲,披针形的花蕊比花瓣还长一倍,却无叶。

纸中间只写了两个字:速来!

再无其他信息。

这个花,他大约一个月前见过。

门声响起,钟行瞥向门口,冷声问:“谁?”

“阿行,是我。”

钟行将纸放下,“进来。”

唐祠推门而进,卧室一览无遗,只有一张单人床,一个衣柜,一个书桌,上面凌乱的堆放了几个酒瓶,还有一张椅子,再无他物。还是跟以前一样,布置偏冷色调,一如既往的灰和黑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

这阵子唐祠很少来酒吧,不过钟行看他这架势,一来就上二楼,衣着凌乱还混着泥土,连眼镜都没戴,是急事。

唐祠走到他旁边,神色还有些尚余的惊恐,“我看见鬼了!”

钟行眉梢一挑,却不语。

“真的,就在我们学校后面的那个林子,穿着白裙,手里还抱着个东西,还想吃了我。”唐祠拿出褶皱的符纸,“幸好这个符救了我。”

“她给的?”

不像是疑问,倒有几分讥讽的冷笑。

“你别对小七那么大的敌意,她这次是真的救了我。”唐祠叹道。

他也不清楚钟行为什么会对陆七有这么大的敌意,因为太不寻常了,根本不像他的行事作风。

沉思两秒,钟行将那张纸递给唐祠,唐祠接过疑惑的看了起来,随即犹疑道:“速来?这个花我好像在哪里见过?”

“啊,这不是传说中的彼岸花吗?”唐祠盯着花,习惯性的想推眼镜,奈何推了个空,他极不习惯的放下手,“彼岸花最早记载是在《酉阳杂俎》一书中,‘金灯,一日九型,花叶不想见,俗恶人家种之,一名无义草。合离,根如芋魁,有游子十二环之,相须而生,而实不连,以气相属,一名独摇,一名离母,言若士人所食者,合呼为赤箭。’传说此花盛开在地狱,是连接阴阳两界的神秘之花,在佛家文化中,红色彼岸花又叫曼珠沙华,有的人也称它为死人之花,所开之处皆有亡魂。”

他之前是不信这些的,只当是一个历史觉着有趣便翻来看看,现在再看这朵花,觉得甚是冷冽。

“这张纸是我父亲留下的,他自收到后就离开了,没再回来。”钟行低声道。

唐祠一怔,他很惊讶,自从两年前得知叔叔去世的消息后,钟行就没再主动谈起过,这是两年来第一次。

他也只是知道,那时钟行的父亲钟正山已经失踪十六年了,十六年的信讯全无,等来的惟一消息竟是死讯。

所有的等待和安慰都化作无情的泡影。

唐祠不由拍了拍钟行肩膀,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陪在他身边。

半响,钟行沉声道:“前阵子我们见过这花。”

手一顿,唐祠又仔细看着这花想了想,募地他恍然大悟,“小七!”

他记得当时陆七额头上显现的红纹,就是这朵花的形状。

“难道你怀疑是她”唐祠停声,觉得这个想法很不可能,随即又道:“小七也才刚成年,那时可能都还没出生,不可能是她。”

他们当时也不过九岁,十岁的样子,更何况一个甚至还未出生的小孩。

“我知道,但她或许知道些什么或者跟她身边人有关?”

钟行收起纸,将它重新夹回书中。

唐祠不由蹙眉,接着又道:“你知道是谁给叔叔寄的信吗?这个花也可能是他们沟通的一个暗号,或者说其中一个人的暗号。”

这都是有可能的,他不会随意揣测不确定的事。

“不知道。”

没有署名,也没有地址,信封里只有这张纸。

钟行沉色,他也想过这些,父亲没失踪前跟他提起过这种花,他记得那时的话:

儿子,这花虽不吉,却是黄泉上的使者,切不可毁坏。

黄泉上的使者,彼岸花这一切莫非真的只是巧合?

“要不,直接问问小七吧,看她知道什么。”唐祠提议道。

钟行嗤笑道:“那小鬼,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。”

唐祠不由辩解,“小七是古灵精怪了点,但她对我们没有恶意,反而还帮了我们。”

“拿钱做事,自然要帮。”

“”

还跟以前一样倔,牛都拉不回来。

“差点忘了,我今天晚上真的看见那个女鬼了,我担心如果放着不管,可能会出事。”唐祠急道。

“这事你不应该找我。”

“我是想找小七的,但车上我打过电话了,她没有接。”唐祠又道:“你不是想弄清楚叔叔的事吗,跟她多接触下,就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了。”

钟行瞥向他,随即轻笑一声,“唐祠,这几年,你还真长进不少。”

唐祠微勾唇角,甚是无奈。

楼下的热闹依旧,钟行下楼,又开始了一夜寻欢作乐。

第二天,唐祠走进学校,特意往昨夜的林子瞟了两眼,只不过距离太远看不太清。

等下还有课,他准备上完了再去一探究竟。

响午已过,吃完饭后,唐祠小心赶往昨夜经过的林子。

幽深寂静,杂草生得很茂盛,可想而知,这里已经许久没人来修理过了,林间没有一声鸟啼,显得格外沉寂阴森。

眼镜还完好无损的躺在地上,他慢慢拾起,擦了擦沾染的泥土,随后放进口袋,手里却紧攥着泛皱的黄符。

他咽了咽口水,随即小心的向那棵高大的树走去,这棵树额外的繁茂高大,但下面并没有什么东西,他环视林子一圈,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踪影。

“难道昨晚我看错了?”

唐祠摇了摇头,那不可能看错,口袋里的眼镜便是证明。

仔细寻了一阵,实在没发现什么,唐祠带着疑惑逐渐离去。

办公室里,唐祠盯着电脑,脑中却还是想着昨晚的事。

“唐老师唐老师?”

回神,唐祠抬眼望向侧对面的一个年轻女老师,“怎么了?赵老师。”

“我中午看到你去学校后面的鬼林,你没什么事吧?”

说起鬼林二字,赵晓不由打一寒颤。

“鬼林?”

唐祠感到疑惑,他对学校的这种奇怪称呼并不知情。

“你不知道啊?”赵老师转动椅子到他正对面,“那是学校的禁地,听说以前那里是座小坟场,后来修建学校的时候,就把那里改成一片林子了,当时还专门请风水大师看过,说是为了安息亡灵。”

“那不挺好的吗?”

“开始是很好,但三年前,有个女学生在那里上吊自杀了,之后有不少人在晚上路过的时候听到女人哭声,有的还听到孩子的啼哭呢。”赵晓神色忽而紧张,不安的望了望门口,又继续说:“本来也没发生什么的,但从两个月前开始,就有人陆续看到那里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,大家都不敢往那里走了。而且就在上个月,有个两个女孩失踪了,据说是想去那里探险,但到现在都没找到她们,但是却在鬼林里发现了她们的手机。”

“原来还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。”唐祠吃惊道。

三年前,他刚来,也向来不怎么注意学校的事情,不是上课,就是在家里或者图书馆看书,是他太不关心了。

“所以啊,你最好也别去那里,挺邪门的。”

唐祠点头,感谢赵晓的提醒,“嗯,我记住了。”

“铃——铃——”

电话响起,看见来电,唐祠眉头不由一松,“喂,小七。”

“你找我干什么?”

唐祠瞥了眼赵晓,只见对方识趣的回到位子上,他小声道:“我又遇到那些东西了。”

“我的规矩你知道的,拿钱办事。”

“能不能打个友情价?”唐祠商量道。

上次的报酬就要了他大半的工资,要再这样下次,他真得喝西北风了。

陆七简单明了,“不打折。”

“咱们见面说吧,我这会儿有些不方便。”

“行,哪儿见?”

“阿行的酒吧吧。”唐祠微弯唇角。

陆七微楞,倩眉不免蹙起,半响回道:“好。”

下午五点,西街酒吧。

此时酒吧还没营业,大门却开了一角,陆七推开门走进去,倒像是专门给她留的。

酒吧里还算安静,只有几个服务员在收拾桌椅酒杯,准备迎接晚上的激烈。

吧台上悠闲的坐着两人,不,确切地说是一坐一躺。

她鄙视的瞥了眼趴在吧台上喝得烂醉,浑身酒臭味的男人,随即坐到唐祠旁边。

“说吧,找我什么事?”

唐祠向他们讲了自己昨晚的经过,有将今天赵晓告知自己的事情不差一字的复述给他们。

说完,他喝了口自己带来的饮料,谁让这里除了酒没其他喝的。

听完,陆七不由微蹙眉梢,打趣道:“唐祠哥,看来你跟“它们”还挺有缘的。”

“没准还真是,我也不想遇见啊。”唐祠苦笑。

“这次可没上次便宜啊。”陆七提醒道。

上次她就亏了,听这事就感觉不简单,她向来不会让自己吃亏。

钟行起身,冷瞥了眼她,“再管下去,你得来我这儿上班了。”

唐祠顿时无话,说的没错,他可能还真得来这儿当服务员了。

“没得商量?”他还是有些不死心。

陆七道:“我们是亲人吗?”

“不是。”唐祠摇头。

“我们是恋人吗?”

唐祠急忙道:“这肯定不是啊!”

“对啊,我们不是亲人,不是恋人,连朋友也算不上,为什么要给你打折呢?”陆七轻笑道。

“但我们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。”

“一码归一码,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,我不打折。”

钟行不由冷笑,陆七瞧见了,狠狠剜了他一眼,“大叔,你是有什么不服吗?”

“小鬼,我也告诉下我这儿的规矩,不消费者请出去。”

“你这什么规矩,开店还不准客人进来逛逛,还有,不是我想来,是你们求我来的!”

“我的店,自然有我的规矩。”钟行不屑道:“求你?”

陆七怒骂道:“你混蛋!”

火药一触即燃,唐祠连忙双手示意他们冷静,“好了,好了,你们别吵了。”

“我告诉你钟行,就算你请我,我也不来了!”

她的怒吼声顿时在酒吧中,正在打扫准备营业的服务员不由停下手上的动作望过去。

“小七!”

唐祠欲追上,奈何陆七走的太快,一下就没了踪影。

他无奈的看着吧台上的人,“你干嘛跟她闹啊,她还小,而且气走了,不是也没办法问她了吗?”

钟行喝了口酒,“就你那点工资,你还能被她耗几次。”

“这不是你讨厌她的主要原因吧,我猜是因为她身份不明,恰巧也有那朵花吧。”

钟行不语,一口喝完剩下的酒,冷声道:“贺川,开门营业。”

贺川点头,看了眼时间,早了半个小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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