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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一回 修葺堤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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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今年雨水多得很,换在以往可能会有个好收成,可惜了。”孙行远双腿淌在化成烂泥的土地里,艰难地向前跋涉。

  贺久一行人毕竟是官军,养马岛虽然人多却无人敢抵抗,贺久一声令下便轻轻松松地抓了三百多壮丁。此刻这三百多人刚刚上岸,被绳索栓成一条长龙,垂头丧气地向着位于五丈河大堤行进。

  孙行远的声音传到了走在他身后的左三思耳朵里,左三思微微抬起低着的头,想到这还是暴打贺久那晚以后孙行远第一次找自己搭话。

  “不知道要多久能把大堤修完。”左三思轻声说。

  孙行远边走边回头,看了左三思一眼,见到他嘴角的伤口还在流血。

  “对不住。”沉默片刻后,孙行远把头转了回去。

  “你又没做错什么。”左三思说。

  “如果不是我为妹子定了门亲,事情应该不会变成这样。”孙行远目视前方,脚步不停。

  “不知道妙卿现在在岛上还好么。圩子还没来得及加固牢靠,门又被撞破了,海水继续涨的话不知道还能撑多久。”

  不知是因为时间紧迫还是别的原因,贺久在岛上抓了年龄合适的男子后就急匆匆地走了,老幼妇孺还在岛上挣扎,左三思不由得担心起孙妙卿来。

  “要是能平安回去的话,就跟我那妹子提亲吧。”孙行远说,“那晚之后她一直顶着悔婚的帽子,不能让它一直这样下去。”

  “嗯……”左三思本来还想说几句,但背后押运的官兵抽了他一鞭子,他后背疼痛,便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
  孙行远也没有继续说下去,两个人简短的对话就这样结束。队伍无声地在冷雨中前行,左三思抬起头,隐隐看到前方的黑色的一排建筑,那便是五丈河的堤坝。

  “快到了,都快着点!”一名军士嘴上嚷着,随手挥了一下手里的鞭子。

  人们已经被雨水泡得麻木了,几个被抽中的人只是低低地呻吟一声。那抽人的士兵没有听见预料的哭爹喊娘,顿时大为不满,手上又不停地抽打了几下,直到人群哭喊的声音大了起来方才停手。

  “别打了,这不是在走么!”被平白无故地抽了一顿鞭子,终究还是有人愤怒的喊了起来。

  被他这一声喊,积压了怒气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,所有人都沉默着看向那名打人的士兵。

  那士兵被盯的发毛,后退一步后又强装镇定,怒目圆睁地再次举起鞭子。

  骑马在队伍最后压阵的贺久见到这一幕,拍马赶了过来,用刀鞘拦住了即将挥鞭的士兵。

  “少爷?”士兵有些疑惑。

  “鞭子给我。”贺久在马上从容道。

  士兵不明白贺久何意,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双手将鞭子奉上。贺久伸手接过,催马向前,来到了左三思身边。

  “左里长,你治民不严啊。”贺久微笑,“你管教的百姓居然顶撞官兵,你觉得该怎么办啊?”

  左三思低着头,雨水从他头发上滴落。

  “你娘没教过你别人问话的时候要回话么?”见左三思不说话,贺久啪地一声,一鞭抽到左三思的脸上。

  左三思忽的抬头,眼睛里透着嗜血的凶光。

  贺久的马被左三思突如其来的视线吓了一跳,嘶鸣一声向后猛退,几乎要把贺久掀下马去。

  贺久一阵惊慌,双手死死握住缰绳,挣扎了半天才勉强控制住身下发狂的马。

  见贺久被绑着双手的左三思吓得如此狼狈,人群中已经有人低声笑了起来。

  “不准笑!”贺久面露狰狞,看向押运的士兵,“对着刚刚发笑的给我打。”

  押运的壮丁本来就多,天空又昏暗,士兵们也看不清是谁笑了。喝骂几声后,都提起鞭子乱抽起来。

  “笑啊,继续笑啊!”贺久张牙舞爪。他本来想笑,但低头却看到了左三思不屑的眼神,这让他又愤怒起来。

  “左三思你他吗就只会瞪眼了是吧。”贺久从马上翻下,对着左三思直冲过来,“你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!”

  在他即将接近左三思时,孙行远却突然向前几步,挡在了左三思身前。孙行远身材高大,肌肉虬结,拦在身形单薄的贺久面前,就如同一尊黑塔一般,片刻前还气势汹汹的贺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。

  “孙行远,我念你是我舅哥,一直没找过你的麻烦,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贺久强撑着向前走了一步。

  “你动我试试。”孙行远不退反进,“还有,我记得两家的婚约已经解除了,别老舅哥舅哥的套近乎。”

  贺久忽然察觉到周围诡异地安静,不知何时开始兵士的喝骂声已经止歇了。他向四周瞄了一眼,只见三百多养马岛村民都满是怒容,死死盯着押送的士兵,两拨人间居然隐隐生出了些对抗的氛围。在三百个壮丁的面前,贺久这边不过五十的兵力显得有些单薄,几个胆小的士兵已经悄悄后退了几步。

  “不屑与你这种贱民争斗!”贺久知道再紧逼下去只怕会逼反眼前这些村民,撂下一句狠话后拍马走回了队伍的末尾。

  贺久离去后,士兵和村民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稍稍消解。士兵们识趣地收起了鞭子,村民也在催促下迈开脚步,队伍又缓缓移动起来。

  阴雨下,这一队人逐渐接近五丈河的大坝。远远看去,像是一只小虫走向巨兽的口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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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贺久押着一队人走到五丈河大坝时,大坝下已经聚了一批人。数百壮丁在几十个士兵的不断鞭打下,不情愿的搬动着砖石沙袋。

  “哟,这不是贺少么。您居然替令尊办事,这可真是少见。”

  一名在棚子下躲雨的总旗官远远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贺久,赶紧冒雨跑来行了一礼。

  “李总旗辛苦。”贺久在马上抱了抱拳,“我父亲不在么?”

  “百户正在唐千户处,在清水河监工。”李总旗回答。

  贺久闻言一喜,心想那满脑子都是存天理灭人欲的父亲不在,自己刚好可以无所忌惮。

  “李总旗,我带来的这批人,就交给你了,你可得好好监督。”贺久道。

  “那是自然。”李总旗恭敬回答。

  “都快点动弹,没听到贺少爷的话么?”五十个押运的士兵解开了捆着养马岛村民的绳子。有了友军在场,他们都恢复了神气,个个都精神抖擞地骂了起来。

  村民们低着头,躲避士兵挥舞的鞭子,向石料堆积处小跑而去。
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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