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如果章节错误，点此举报』“都已经过去了。”祁临淡淡的，“如今的黄泉，黄沙遍地，满目疮痍。它早已经变不成一百年前的样子，就像我，我也不可能再变成一百年前那个我。现在的祁临，深爱的人是江庭遇，那个活得真实，敢爱敢恨，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站起来的江庭遇。”
我的身子微颤，心情也跟着祁临的话语七上八下。
“自你离开之后，我曾以为我不会再动心，更加没有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凡人，江庭遇一点也不优秀，她很怂，明明是个阴阳师却怕鬼怕得要死。她也很弱，只知道躲在我后面瑟瑟发抖。可是，她跟你不一样，她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，却还是愿意拼尽全力，她明知道回到西山之后有什么后果，可她却还是要救我。”
祁临还在讲着话，可是我的眼泪却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。
原来，他真的感受到了我为他做的这一切。我的那些努力，他都是看在眼里的。
“祁临……”杜若的眼泪落了下来，鸡皮鹤发含泪的模样，看起来着实让人心生同情。
“在你下定决心抛下我离开地府的时候，你就已经在我和你想要的自由中做了选择。当年你没有选择我，而现在，你和江庭遇，我选择她。”
我站起身，强忍着身体的不适，一步步的走到祁临的身边去。
我扯住了祁临的衣角，他往回看了一眼，然后将我揽在了怀里。
他帮我整理着散乱的头发，动作轻柔，抱着我肩头的手，却用了力气，像是想就此给我一个烙印。
“祁临，谢谢你。”我对他说。
谢谢，谢谢在全世界的人都选择抛弃我的时候，他选择了帮助我。谢谢他一直以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累赘，而是一次次带着我死里逃生。
“傻瓜。”祁临帮我擦着脸上的泪水，“有什么可谢的，反正你都已经以身相许了。”
我哽咽，没有说出话来。
祁临目光一转，又落到了杜若的身上。
她披头散发，目光涣散，看着我们的方向。
“杜若。”祁临对着她说，“你是孟婆，生来的天命如此，你身上背负着的，不仅仅是你一个人，还有地府的秩序。”
“收手吧。只要你愿意回去，你可以将功赎罪。”
杜若无力的瘫坐在地上，抓着自己的衣角，沉默无言。
她真的是孟婆……我观察着她的脸色，将她跟我想象中的孟婆作比较。
都说忘川河畔的孟婆庄里住着一个施发孟婆汤的老人家，喝下那孟婆汤，可以忘却尘世所有情缘，原以为，她本应该是世间最为通透的人，却没想到，她的执念，却是如此深。
“孟婆？天命？”杜若抬眼，眼睛里早已经被一片哀伤替代。
“谁的天命？稳定地府秩序，是孟婆的天命，不是我的！”杜若忍着痛苦，“我不知道我从何来，我不知道我的前世与未来，三生石照不出鬼差的过往，我便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天天在忘川河畔熬制孟婆汤。可是祁临，你知不知道孟婆汤是怎么来的？”
“一滴生泪，二钱老泪，三分苦泪，四杯悔泪，五寸相思泪，六盅病中泪，七尺离别泪，最后一味，是我孟婆的伤心泪……我每日孤独的守在孟婆庄，听尽了那些死去的人总结这一世的业障，用我的眼泪去为他们洗去一世的尘缘，祁临啊，我可以终结他们的痛苦，可是我的痛苦呢？”
“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……你闻过人间的花香吗？你能感受到太阳的温度吗？你知道生老病死的滋味吗？你不知道，我也不知道，就因为这样的天命，我们都被困在那阴暗荒凉的地府里。我不甘心啊祁临，我好想走出去，我也好想去尝尝凡人的食物，我也好想像个人一样，好好的为自己活一次。”
杜若哭声呜咽，听着她的话，我也止不住的跟着悲伤起来。
我去过黄泉，那样的地方，我觉得多呆一秒钟都是煎熬，可是杜若，却在那里生活了千万年。她夺走我的身体确实可恶，可听到她吐露的这番真情，我又忍不住的觉得她很可怜。
千万年啊，都不是为自己而活，那该有多痛苦。
“那你现在做到了吗？”祁临眉眼中也锁着另外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，“离开了地府，你找到你想要的生活了吗？”
杜若一怔，许久，她又茫然的摇头。
她看了看周围的一切，最后，哑然失笑。
“是啊……我逃出来了，我来到这鬼市，我以为在这里，超脱三界之外不会再有谁管束我，可是……可是我怎么就把这样热闹繁华的地方，又变成第二个地狱了呢……”
这里仍旧见不到阳光，仍旧闻不到花香，反倒是她为了生存下去，一次次的吸食凡人阳寿，增加了许多的冤魂，与她一样成为了困兽。
“杜若，回去吧。”祁临劝她。“所有的美，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。就如人间一样，它之所以美好，是因为三界之内，天，地，人都各司其职，其中就包括你，因为有你镇守孟婆庄，才会有人间的安定。”
杜若愣了。
她抬眼看了我们许久，终于，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我抬头望向祁临，他眼神里那么坚定，坚定得我第一次觉得他可怕。
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，但是这一刻，我明白，我跟他们之间的差距相差太远了，他们动辄是可以影响阴阳两界的存在，而我，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员。
我无法理解祁临口中的大义，我只是有些难过，即便是杜若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，我还是替她觉得难过。
为什么人间的安定要牺牲她的自由呢？她想要的其实也不多，只是想要到了极致，偏执成魔。
杜若的手掌中再次凝结出了一股力量，出乎了我和祁临的意料，她挥舞了袖子，将我们三个人都甩出了有来小馆。
我们三个人都落在了外面的街道上，我还来不及叫痛，一阵浓烈的花香已经传入了我的鼻腔。
“杜若，你想干什么？”祁临的脸上带上了震惊的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