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十八 不要打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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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。”小舅舅转身坐到茶桌上,对我招了招手,等我坐下,才说:“打他是因为我姐姐,他跟你说过我姐姐的事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他只说过生了很久的病。

小舅舅斟着茶,道:“她跟你一样,爱生气,爱认真,嫁给姓盛的整天受欺负。那死小子居然像了他老爸,娶一个又鬼混一个!你是女人,自己想想,打他对不对?”

我被他讲得一阵难堪,心里越发不悦:“所以您把他打成这样,让他回去让我看。等于顺便也扇我一巴掌,对吧?”

小舅舅端着茶杯,看着他美不胜收的园子,悠悠地说:“想扇你,就没必要浪费我的凤凰水仙请你牛饮了。”

也对。

我喝着茶,觉得有点尴尬,于是看着茶桌上那些精致的茶宠,其中一套是三个和尚围着水桶,和尚们表情很q,看起来特别有意思。

沉默了一会儿,他又重新笑了起来,问:“你把他扔哪了?”

“屋里,绑在床上。”

阿呆跟着学舌:“绑床上!”

小舅舅笑着点了点它的脑袋,抓了把瓜子搁在桌上,算是堵住了阿呆的嘴。笑着说:“果然是打痛了,否则早追来了。”

我点头:“就算是为了这种事,您也没必要下这么重的手。”

小舅舅不以为然:“他不是不敢打我,他是知道自己该打。”

“我知道他不对,我也不对,但您不能打人。”我忍不住跟他拌嘴:“您是长辈,教育他就行了,打他,他就跟你学,学着打别人。”

小舅舅先是不吭声,半晌,冷丁问:“打过你没有?”

“没。”

“那你怕他打谁?”

我不想提起萌萌,只好说:“打老婆,打朋友。”

“打老婆跟你有什么关系?”小舅舅拎起茶壶,用眼神示意我赶紧喝,又斟满,笑着说:“你也不是老婆,他打老婆你当晴妇得高兴才行。”

我烦了:“您别绕了,我知道您什么都清楚。”

他放下了茶壶,抬起头来,默默地看着我。稍久,问:“素清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,他当初敢娶你,有我一半功劳?”

我一阵怄火:“那我真是谢谢您了。”

“姓盛的那家人登不上台面。”小舅舅指着自己的头:“这儿有毛病,小延延也不跟我讲怎么回事,但我清楚他们那种自视甚高的小门小户一定容不下你。”

我想点头,又想摇头,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做。

但我心里的确不那么生气了,不想聊这个话题:“以后别打他了。”

小舅舅依旧盯着我的脸,没搭理我这句话,而是忽然皱起了眉头:“他真的打过你。”

我连忙摇头。

“那耳朵怎么回事?手怎么回事?昨天就看着不对劲。”

我张了张口,小舅舅又猛地站起身:“死小子没救了!”

说着就要冲出去,我连忙追上去扯住他:“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
小舅舅脚步一停,阴着脸问我:“他老婆你见过吗?”

“没。”

“别跟他来往了!”小舅舅这怒发的很是突然:“好好一个女孩子跟着他干什么!他算男人吗!”

我承认,听到这话我挺受安慰。

我好像终于才见到了一个明事理的人。

但我没撒手,虽然我一直在期待着有人帮我收拾盛华延。

小舅舅自己大概也冷静了下来,转身回了亭子里。

我也跟回去,给他倒了杯茶,说:“我今天来不是说别的事,只是希望您可以不要再打他,就这么简单。”

小舅舅略烦躁:“为什么?”

“还是那句话,不希望他习惯武力。”

他果然非常烦躁,敲着桌面,吼叫:“他三十二了!”

“是,可”我想想也是,盛华延从二十五到现在一直那德行,说变化也不过是最近的事。

我这句没能说下去,小舅舅也不开口,也不喝茶。

这段时间里,我不由反省了自己,我今天不舒服还跑来管人家的家务事。这舅舅归根结底是向着他老婆的,别管谁是原配谁是二婚。

爱打就打吧,最好他能管着盛华延,让他别总想着抓我。

就在这时,小舅舅终于叹了口气,说:“我这个外甥其实也还好,这么多年,也很辛苦。”

我看着他那张年轻甚至可以说是英俊的脸,听他倚老卖老,不由十分想笑,点了头。

“你愿意就好好待他,不愿意就趁早躲开。”小舅舅认真地说:“躲不开可以来找我,地图不用给你画了吧?”

我点头。心想他自己的外甥他不清楚?盛华延要抓我,还容得了我来y市?当场就收了我的护照钱夹手机,别说找他,我连个电话也别想打。

可我又转念一想,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就可以告状。却又莫名地想起地震那天盛华延抱着我哭的样子,问:“你外甥爱哭吗?”

“没见过。”

“哦。”

他挑了下眉:“偷偷的就不知道了,我就喜欢偷偷的。”

我忍不住笑出声:“您真幽默。”

他没说话,稍久,站起了身:“快回去吧,他该解开了。”

我刚走到门口,阿姨又叫住我,拎着一堆东西,说:“先生说他是伤到了骨头,劳你把鱼拿回去给他炖汤喝。还有药酒,中药要按时煎了喝。”

接水桶时,她忽然拉住我的手,把了下脉,又说:“在这里等等。”

转身回去了,拿着纸笔,写了很多字,折好交给我:“脉象又细又弱,宫寒得厉害。你拿这方子调理调理,坚持喝上半年,免得不好要孩子。”

我完全没想到她是位中医:“谢谢您。”

“太客气。”她笑着递来一个锦盒,说:“先生昨天吩咐我替你备了件小玩意儿,手要多动动。”

盒子里是一对红色的核桃,色泽温润,雕刻得栩栩如生。

这东西想必不便宜,我赶紧推拒:“这太贵重了”

“拿着吧,先生说你对脾气。”

回去的路上我开得慢多了,原因是鱼实在太鲜活,一转弯就往出跳。

刚熄火,已经有人替我拉开车门,是盛华延,满脸无奈:“不是给我留零钱了?”

“你要钱又没用,回去躺着吧。”

盛华延过来拿我手里的东西,样子依然轻飘飘的,我连忙扶住他,强调:“回去躺着。”

他瞅瞅那个水桶:“我帮你拿进去。”

这边房子小,这次又在国内,也就没安排什么人,只有钟点工和厨娘。因此我们也要自力更生些。

就算再不舒服,我也比他离索点,也烦死了,便把锦盒和药包塞进她怀里:“去吧。”

盛华延只好回去,帮我开门。

运完这点东西我也累得气喘吁吁,见盛华延倚在墙边,脸色白白地看着那只锦盒,便过去扶他,说:“躺着去。”

他把两只核桃拿出来,握在手心里,躺下了还不撒手。

盛华延的确喜欢把玩,海湾别墅收藏了不少,我猜这么精致的核桃他肯定也很少见。

他研究核桃,我在旁边问:“骨头断了没有?”

他摇头,意味不明地瞅着我:“你真的去找小舅舅了?”

“嗯。”

他小声问:“找他做什么?”

“登门感谢他替我报仇。”我得意地说:“还饶了他两条鱼回来。”

盛华延顿时笑起来,把核桃还给我,说:“他喜欢你就好。”

“他不喜欢。”我拿着两颗核桃,问:“这东西多少钱?”

盛华延道:“不好判断,有些年头了。”

我瞅着那两颗透亮的紫红色皮肤,琢磨不出它的成分:“这是檀木?”

盛华延猛地笑出声来:“难得你还知道檀木。”

“那是什么?”

“是真核桃。”明显不想说了,拉了下我的手腕,又问了一次:“你是在心疼我吗?”

“我真的是去上门感谢他。”

他看着我,眯着眼睛笑,伸手要揽我的背,又被我拉开:“别抱了,你疼。”

“阿清”

我看看表,站起身:“我去给你熬汤。”

“等厨娘来吧。”他说着又挽住我的腿,扯得我重心不稳,跌到了他身上。盛华延跟着闷哼了一声,我翻身撑起,看他皱着眉,赶紧爬起来去扶他,问:“是不是骨头又断了?你到底去过医院没有?”

他先是呆看着我不讲话,等我问到第二遍,突然伸手扣住我的后颈,直按得我朝他压了过去,吻过了仍使劲压着,看着我的眼睛,说:“小母猫,你就是在心疼我。”

“我先起来。”

我不说还好,一说连背都被他压下去,正要推,突然听到他在我耳边吸气,十分虚弱:“别推,宝贝,很痛。”

我只好不推,柔声说:“别闹了,我先起来。”

他还不行,这次连话也不说。我听到他轻轻吸气的声音,想必这样被我压着,全身的伤都在疼。

让他抱了一会儿,我试图再起来:“你自虐能不能不带着我。”

又是一阵沉默。

突然,他开了口,说:“阿清,我刚刚以为你跑了。”

“我开你车走的。”

“呵”他叹了口气,扭头看着我,轻声问:“你昨晚梦到了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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